空气仿佛凝滞,办公室里一下静得针落可闻,外面的雨声更明显了。
雨没那么大了,稀稀拉拉的。
林重迈出办公室,玻璃门合上,隔绝了里面的人声。
通向室外的走廊里摆着两盆百合竹。
花盆里全是烟头。
林重靠墙而站,烟尾的火星忽明忽暗,火光映入眼眸,天色阴沉,光线灰暗,更显他眸色深黑。
“一个瘸子,拽什么拽。”
办公室里的纷争和硝烟尤未停息。
“背后说人坏话,容易烂嘴。”陆雪嘎嘣嘎嘣磕着瓜子。
“等新老板来了,人员估计会有变动吧,别人且不论,实习生和瘸子绝对是最先走的。”阴阳怪气声不止。
“那你还打探什么啊?”
陆雪轻呵一声。
“还给大家透内幕,你自己想知道,扯别人干什么,我们可没有你那么不要脸。”
陆雪白了他一眼,“丑男多作怪。”
捧着一把瓜子,陆雪踩着她的小高跟,哒哒哒走了。
她才不怕呢,走人就走人,她来这儿是因为公司里有个帅哥养眼,如果林重走了,那她也不待了,上班这么苦,还要面对一帮丑男人,想想都崩溃。
走廊里的烟味浓重,陆雪刚出来就被呛到了,咳嗽了两声。
边用手扇风,驱散烟雾,她边走到林重身旁。
“讨厌烟味,还出来找呛。”林重无奈把烟掐了。
花盆的土壤里又多了一个烟头。
“我更讨厌多孔河童。”陆雪嘟囔道。
窗户打开了一扇,捎进来风雨,地上湿了一片,林重伸手把窗户关上。
透进来的冷意顿时少了,雨声也小了。
“林哥,要是不能在公司干了,你打算去哪啊?”陆雪拨弄着手里的瓜子,没心情嗑了。
林重静默不语。
他能回答去哪呢,这份工作是走后门才得到的,人情用尽,下一份工作可走不了后门了,而凭自己本事去找的话,找得到嘛。
找不到的,他已经试过了。
其实以林重的学历找工作不难,名牌大学毕业,在校内的表现也很优秀,可……林重看了眼自己的右腿,无声叹气。
连工作都要丢了,比起陈路生,他还真是过得有够凄惨的。
陆雪闲得无聊,摆弄起手机。
边嗑瓜子。
她向来心大,郁闷一会儿就开始给自己找乐子了。
手机里传出男人的声音:“陈总不接受采访,他现在出差去国外谈合作了。”
林重瞥了一眼,陆雪放的是财经频道最新的采访。
记者把话题往陈路生身上引,被采访人一说到陈路生就敷衍了事,含糊不清,只言片语间倒也模糊塑造出一个工作狂的形象。
叫人听了不禁感叹,有天赋和背景就算了,还那么拼命。
林重心里倒没有多少感慨,只心想,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天有时就睡三个小时,这样咋都不猝死呢。
真他爹的命硬。
陈路生现在大抵在国外快活呢,喝着红酒,说不定怀里还搂着一个金发披肩的漂亮女人。
林重光想想就郁闷。
陈路生的快活令他心塞、不爽,而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破破烂烂的人生,和他身上跌落低谷的狼狈。
云泥之别,使他难堪。
显得他对陈路生可有可无,没了更好。
而陈路生对他,
很重要。
重要到没了他,他好像过不好余生。
“又帅,又有钱,还那么厉害。”陆雪犯起了花痴“救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啊。”
林重又想抽烟了,“那他要是个渣男呢?”
“那……”陆雪纠结片刻“我边粉颜边骂他。”
林重:“……”
雨一直下个不停,一会儿大一会儿小,雨珠蜿蜒过窗玻璃,留下扭曲的水痕,公司大门忽然被打开,两人收了伞,往里走。
一人是张总,另一人林重没见过。
不过那人看了林重好几眼,经过他们了,还回头又看了林重两眼。
陆雪不禁怀疑:“林哥,那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那么看你?”
“可能,因为我帅吧。”林重说完自己都笑了。
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皮肤白净,五官也还算端正,但也就在普通人里稍微显眼些,没有多好看,不到惊艳人的地步,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室友说他有种寡淡的美,他都不知道那算是讽刺还是实在找不到可以夸的。
林重想,也怪不得那时陈路生看不上他。
陆雪听林重说完跟着笑:“林哥,你变自恋了。”
张总和那人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到下班的点了,也不见人出来。
外面的雨倒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