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都冷了,阮筝汀还没有醒。
他推着肩膀叫人起床,那人一副累得要命的样子,眼睛都睁不开。
被子里长出几根络丝企图把作乱的手弄走,向导不知把他当成什么,嘴里咕囔着:“别闹啊,等下给你开罐头,乖。”
鹩莺从他肩膀跳到枕头上,低头去啄向导面颊时,又被他抓走抛去刚落地的雪豹头上。
大猫猫吓了一跳,鸟团子被它吓了一跳,而后两方对视,双双定住了。
喻沛在两只精神体玩“木头人不许动”的当口绕回厨房,把冰箱里仅剩的食材拿出来。
阮筝汀口味偏咸鲜,喜炸物,爱吃河鲜和海产,糟蹋过几次食材后,认清了自己不受厨房待见的现实,遂果断放弃。
做饭期间,鹩莺又跟进来,在喻沛周围略显兴奋地绕着。
他伸手赶了几次,无果,便随它去了。
最后一道菜时,雪豹突然在客厅嗷过一嗓子。
“你要是再不醒的话,”他高声说着,“我就把你送去西蒙那里了。”
锅里滋滋煎着鱼片,也不知是那人声音太小,还是根本没有回答,鹩莺却毫无征兆地从半空栽下来,差点落进油锅里。
“阮筝汀?”喻沛把肥啾装进袖子,关掉灶具,解着围裙,阔步走回客厅时,见那人坐在床上,一手捂着单只眼睛,动作看上去像是在试视力。
“看不见?”他心口提起来,拧眉靠过去,抬起对方下巴去看灰瞳。
虹膜上覆着层霜花似的物质,很细碎。
“这种调试是一换一?”他声音发冷,火气蹭蹭往上冒,“你挺厉害啊阮向。”
阮筝汀被他捏痛了,反应迟钝地摇摇头,推开他的手臂:“不是,以身作净化器,精神力就是过滤段,瞎几天就恢复了。”
“真的?”
“真的,你的水域差不多已经恢复了。”
喻沛明显不关心水域的事,他眉头仍是压着的,思虑道:“吃过饭,先去西蒙那里。”
阮筝汀抿了抿唇:“不用。”
“绕不开他,你总得回警署批假。”喻沛垂眼见他手腕的青点,压着火,“还有这个针眼……”
“只是一种暂时压制向导能力的药剂,带致幻成分。”阮筝汀顿了顿,语气不自知地带上点安抚的意味,“你放心,这对我没什么用,以前用得太多了,耐药。”
喻沛不说话,心里思忖着还有哪些信得过的向导,被人出声打断。
对方嗅到饭菜的香味,纳罕道:“你点的?”
“我做的。”喻沛没好气道。
阮筝汀轻轻笑起来,真情实意地夸奖道:“你好厉害啊喻队长。”
喻沛被他笑得没了脾气,叹着气看他穿好衣服,在人摸索着下地打算自己走去餐桌的当口,直接把人抱去椅子上坐着。
阮筝汀等他上菜时,身体仍是僵着的,搓了搓脸嘀咕道:“瞎了真的很不方便啊。”
下午两点多,两人被迦洱弥纳真正的第二大交通工具——装着翅膀的机械马,直接拉到了政务厅其中一栋大楼内,就落在那处小型下沉喷泉旁边。
起因是阮筝汀记着喻沛不会骑马,遂在出门时主动道:“我们打车去吧。”
喻沛想起这茬,面不改色,嗯声把缰绳又系了回去。
事实证明,飞马这种东西,放在奇幻世界之外有点不靠谱。
速度快也就罢了,出于美观不配备防风罩也行,但连个头盔都没有,一趟下来能去半条命。
“这地方为什么对马这么情有独钟。”喻沛难以理解,脸都被风吹僵了,“这种飞行器的投诉率过半了吧!”
阮筝汀想笑,但面部肌肉被冻狠了,拉不开。
西蒙听见动静,推窗笑道:“这里有悬浮车的,但要备注。你们这种是默认款,需要自备头盔或者防风罩。”
他说着说着注意到喻沛的眼睛,有些欣喜道:“看来那个调试方法挺有效的。”
“有效。”喻沛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一下,把阮筝汀从侧门引进去,“麻烦您看看,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西蒙的笑意落下来。
检查时间比之前还要长些,喻沛坐在檐下石阶上等着,转醒的鹩莺从他袖口钻出来,扭头蹭了蹭他的手指。
它似乎没有受到影响,黑漆漆的豆子眼像两颗宝石,阳光底下亮亮的。
他在这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来往人员一波接着一波,间或对他打招呼时,眼神没有半分偏去肥啾身上。
喻沛心里那个荒唐的猜测渐渐坐实,声音轻不可察:“难道他们……看不见你么?”
鹩莺对他叫过几声,振翅扭身冲向天空,每个人都对这样一只绝不会出现在迦洱弥纳的飞禽报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