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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音正好说:“滴——识别通过,亚A级向导,时绥。”
“他进——”自动检测门打开,埃文应声转头,见自家疗辅气势汹汹,拖着个造型别致的医疗椅进来,愣了一下,“哪里弄来的?”
时绥把哨兵从监测位上薅下来,按进椅子里,连人带椅往角落一推。
糖豆子顿时炸了锅,骂骂咧咧跟在后边处理血迹。
向导面色不虞,埃文不知哪里又惹到他了,张口欲言。
时绥撕了根营养条,趁机塞进他嘴巴里,没好气道:“队长的情况又不着急,你们能不能把伤处理好了再过来?带着一队人瞎闹,居然连堵截这种流氓方法都用上了,真出息啊,我的大队长。”
吐字清晰,中气十足,半点不见方才同阮筝汀讲话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医疗椅战战兢兢地开始工作,形态各异的机械臂举着各式仪器,从椅背探过来。
埃文出于某种兽类的直觉,嚼着营养条没吭声,他仰头安静地看着时绥,任凭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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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灯关着,只左边靠近沙发椅的墙面亮着盏壁灯,暖莹莹地散成一团,照亮这小小一角。
阮筝汀停在明暗交接处,微微俯身,迟疑地轻声道:“喻副队?”
喻沛陷坐在质地柔软的沙发椅里,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溶溶光晕之中。
他闭着眼睛,头微微侧向一旁,头发有些长了,其中几缕凌乱地勾着下巴,呼吸均长,似是熟睡。
整个人温柔沉静得不可思议。
阮筝汀抿了抿唇,不敢再唤。
他小心迈过垂委在地的薄毯,摸索着在另一侧坐下了。
沙发椅扶手下方有一团阴影,轻轻地动了一下。
数十缕精神丝自向导身上腾起,带着莹白的光点,摇摇晃晃,寻着哨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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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隐私保护,透过单向玻璃,观测室内的人并不能看见液态墙之后是何情形。
那里面私密性和安全性都极好,没有任何监视或者监听设备,只有两把椅子实时监测着两人生理情况和精神力状况,并会将数据同步传输到观测室。
埃文的伤势有些严重,医疗椅的预计治疗时间几经跳动,最终定格成六小时三十二分钟。
时绥伸手往单向玻璃上一按,那东西闪了几分钟,而后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各类窗口抽风似地往外弹。
“亚特级和次级,精神力接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虚拟操作台升起,时绥坐到监测位上,把那两人与精神力有关的数据窗口调出来,放到近前,深觉再过不久,自己就得把正副队长拎回医疗部,“这还只是第一步。”
“那为什么上面指名道姓让他过来?”埃文被打了针舒缓剂,困意渐浓。
时绥听见他懒洋洋的声音,下意识伸手揉揉耳朵,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大概死马当活马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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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世界里,阮筝汀弯腰穿过窄长的甬道,掌下石壁潮润阴冷,藓类植物团簇生光。
他走了不知多久,浑身酸麻,衣裤和鞋周蹭上不少碎藓,整个人脏兮兮的,终于见着扇“门”。
木质,受潮严重,苔藓密密匝匝的。
双方精神力等级悬殊时,哪怕对方接受疗愈,主动开放屏障,向导也无法直接落入对方表层领域,而是会被挡在类似的“门”外。
“门”的形态和位置不固定,变动没有规律,可以开在领域内任何一处地方,甚至有几率推“门”而入时,发现其后是高空、树顶、悬崖,于是《领域调试——疗愈项》里,专门有条警告,反复提醒,加粗加红。
【请注意!请注意!确认安全状态下方可碰“门”!确认安全状态下方可开“门”!再次确认安全状态下方可进“门”!】
阮筝汀伸指,试探性地碰了碰门把,藓类植物的荧光瞬间暗下去。
他在漆黑一片的甬道内僵立片刻,脑海里闪过无数反面案例,声音细弱,企图同哨兵打商量:“喻副队,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学院,但母校之间常有往来,也算得上是有遥远的同窗之谊吧……”
阮筝汀说着,握住门把往外一拉——门把粉朽,被他拧掉了,但“门”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碎藓慢慢泛起绿光,整个人看上去像某种新型荧光生物。
“……”
他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撂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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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驳,好像成功了……”时绥看着屏幕,有些不敢置信。
“……嗯,”困意黏重,埃文调整了一下坐姿,挣出几分清明,他揉捏着鼻根,不确定地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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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筝汀卷好衣袖,极力无视苔藓粘腻冰凉的触感,把“门”和石壁之间厚实的植物扒拉下来,而后抠着细缝和门把损烂的地方,用力往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