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在时贇的低头憋笑里转向喻沛,不赞同道:“队长,举例这种事不能瞎逮人的,你这样容易影响我在阮向心目中的形象,好歹我们以后还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呢。”
喻沛一哂,自向导掌心抽过长柄伞,轻推着人往前走:“别担心,你在他心里早就是灰名单了。”
阮筝汀闻言一愣。
时绥原地消化过三秒,拔腿跟上去,纳闷不已:“我什么时候灰掉的?”
喻沛气定神闲地补充道:“别难过,你还黑过呢,这几天刚放出来。”
时贇大笑。
盘尾蜂鸟受到感染,跟着他鸣叫,喙间衔着的胶囊掉下去,骨碌碌往山下滚。
喻沛见状煞有介事道:“我的晚饭脏了。”
时贇又鹅叫着去追胶囊。
阮筝汀些许尴尬地冲时绥笑笑,而后瞟向喻沛,心下困惑:“你……”
时绥忽然想到什么,抢过伞把将哨兵往外推,拉着向导嘀咕:“阮向,浅域结合默认听取对方浅层想法,也叫小读心术,便于战时沟通,日常你得屏蔽他啊知不知道!”
“啊?啊……”阮筝汀一时拿不准该给时绥礼节性道歉,还是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眼神躲闪,脖颈连带着耳廓瞬间红透了,“怎么屏呀?”
喻沛听着乱作一团的心音,瞧着向导费力理解时绥所述方法时宕机似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听的,这东西是单向的,我无权——”
阮筝汀心里顺而想到:【你闭嘴。】
喻沛意外地扬了扬眉。
阮筝汀反应过来,回头望向他,心里解释到:【抱歉,我的意思是——】
下一秒屏蔽生效,心音骤然一断,喻沛只能听见灰烬簌簌落于伞面的轻微动静,以及时贇的吱哇乱叫:“阿绥阿绥!胶囊滚不见了,快让你的猫找找!里面可是我的全部家当!”
“你真的很烦。”时绥骂骂咧咧,又把长柄伞塞回喻沛手里。
锈斑豹猫自树梢跳下,踩着时贇的脑袋当踏板,轻悄落于地面。
最后胶囊是被猫从枯叶堆里刨出来的,喻队长那点薛定谔的洁癖发作,拒绝食用。
宿舍楼群底,哨兵与向导分开前,这人对阮筝汀道:“下次见职用通讯行事,不要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尤其是特级向导,惯会骗人,嘴里没几句实话。别一叫就闷头跟着走,哪怕情况再紧急,也要向队长或队辅报备一声,以防万一。”
阮筝汀活像个已然对人心丧失信任的蔫巴白菜,闻言垂着脑袋闷声道:“抱歉,我以为军中不用考虑这些的。”
哨兵表情嘲弄,嗤道:“这里不比学院,没你想象中那么磊落坦荡。”
向导眉头微蹙,反驳:“那是学院脏的地方你没瞧见。”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轻哂:“这世道真是烂透了。”
旋即被时家兄弟一人一个领回宿舍,时绥顿感压力倍增:“你俩激素水平真的没问题吗,怎么突然这么丧!”
当事双方直至洗漱完毕躺上床时,都没想明白,究竟是谁影响的谁。
床头灯柔和澄静,阮筝汀早前所借专业书七零八落摆了一床。
专项知识晦涩抽象,他撑不住打过几个哈欠,眼皮一黏。
手里那本书掉下去,落在地毯间,正向摊开的书页首句赫然写着——
浅域结合第四征:或可梦境相通,极个别者会误入对方领域,请慎重。
第19章 8-27
喻沛在这栋奇怪大楼里打转超过半小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梦境。
*
他睁眼时在8楼。
廊道安静垢白,窗帘无风自动。
封死的窗户外开满了爬藤月季,不知品名,红惨惨的,重瓣,鲜妍得令人眼疼。
空气里浮动着清新剂的味道,甜得发腻,像是柏油路上一大袋被晒化的糖果。
可惜很遗憾,仍旧盖不住那股腌入墙的消毒水味。
喻沛兀自站过一会,在多番唤醒精神体无果后,这人只好跟着顶面导视往前走,没过几步,便听见了滚轮碾过地面的动静。
视线下移,走廊尽头凭空出现了一辆推车,很常规的医用类多功能小车,堆满了各种小型医械,外面裹着糖纸。
掉san的是,车体两侧自上而下支着八条机械手臂,长短不一,半覆仿生肌。
偶一看上去,像只可半直立爬行的类蛛生物体。
它在找东西,或者说找人。
虽然那玩意儿没有眼睛,但被“注视”的刹那,喻沛清晰地感知到脊背间的毛孔都收缩过一遍。
恶寒如有实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如果他的精神体可以凝化,现下肯定咬着尾巴,炸成了一大团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