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和向导的宿舍同片不同栋,喻沛把人送到门口,礼貌道别后,几步之内又想起什么,遂一脸郁郁地倒回来,屈指敲敲门框。
阮筝汀扶着门转过身来,见哨兵眼神飘忽,握拳掩唇清了声嗓子,而后别扭地说:“抱歉,名字。”
向导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模样,反倒一下子笑开了。
“阮筝汀,”他眼尾弯起来,笑意盎然,“双耳阮,风筝和长汀。”
第7章 表里不一
三周后,修黎星区九号港。
这天是各主次防星和各自基建星每年第三批在籍哨向集中轮换的日子。
港口静默看着一艘艘军用星舰载满严整肃穆的队伍去往前线,又看着一架架形态各异的队属机甲风风火火地落在停机坪上。
里头的士兵们大多无视正自动下放的舷梯,背着包潇洒帅气地跳下来,疾迎几步,同久违之人没规没矩地闹做一团,再被举着信号棒的秩序兵骂骂咧咧地赶去外围。
他们扯着嗓子,在星舰离港的巨大轰鸣声里漫无边际地互开玩笑。
长风掀起他们敞开的外套下摆,再高吟着将群舰推向苍穹,拂过舷窗盘旋而回,像是在隐晦地祝颂平安归来。
*
C303中队来接人的哨兵是个杏眼娃娃脸的男性,顶着一头落满细灰的栗子色小卷毛,远远看去,活像被火燎糊了似的。
他在隔壁大队的肆意嘲笑中歪头扒拉碎灰,气鼓鼓的一张脸,在寻见时绥后,蓦地变成个委屈巴巴的模样。
“副队——”哨兵穿过闹哄哄的人群,乳燕投林般奔将过去,蹲身将来人一抱,欣喜非常,“你终于来了!”
“时贇!”时绥双脚离地,扑腾了一下,揪着他头发冲人耳朵吼,“放我下来!!”
大厅温暖如春。
埃文拖着两人份的行李箱去自助窗口登记,时绥与时贇落后几步,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你是不知道,自从新搭档来了之后,喻哥这几天动不动就低气压。”时贇不死心地继续理着头发,来往人员都远远躲着他走。
“哪次不是这样啊?过几天就好了,你看去年,队长还没自我调节好呢,”时绥不以为然,将外套脱下搭在臂弯,“上面派下来的所谓搭档就走了。”
埃文侧身伸手,向他讨要工牌。
“不是在你那里吗?”时绥摸遍衣裤口袋,“忘带了?不应该呀。”
时贇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不一样,这次特别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时绥忍无可忍,一把打掉他的手,“别弄了!都飘到我这边来了!”
“你明天见着他俩就知道了,氛围特别奇怪。说不对付吧,喻哥也没跟他冷过脸;说相处融洽吧,喻哥又不是很乐意同他搭话。”
时绥随口问道:“那向导叫什么?”
“姓阮,”时贇挠头,鼻子一皱,打了个喷嚏,“嘶,那个字怎么念来着。”
时绥同埃文对视一眼,而后轻声说:“阮筝汀?”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时贇神色微动,孤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啊?”
时绥未及接话,有声音遥遥递来,清冽冽的,含着点笑:“说什么呢?跟一路了,硬是没一个人发现我。”
时贇一脸夸张的苦瓜相,朝他做口型:完蛋。
“队长。”埃文偏头,冲来人招呼道。
时绥边拉开时贇边冲他使眼色,两人打打闹闹,两秒之内达成不太稳定的共识,傻兮兮地冲喻沛扬起个笑脸。
喻沛扬手,有什么东西越过两人,被抛进埃文怀里。
时贇见状脸一垮,假模假样地控诉道:“你给他带什么了?我俩怎么没有?”
喻沛抬手想揉他的头,一见那乱糟糟的卷毛,只好退而次之搭上他肩膀,拖着声音故意逗人:“糖啊——反正你又不喜欢吃。”
埃文正拿着失而复得的工牌走流程。
时绥一听,转头扒着他手臂佯装惊叹:“这个牌子!队长你哪里弄到的!”
路上捡的,喻沛腹诽。
“不是,”时贇有些炸毛,踮脚探头去看,“你真给他带了糖啊?”
喻沛箍着人脖子将他往怀里一带,话题一转:“说我小话呢?”
“怎么会呢,”时贇讨饶,挣扎着从他臂间钻出来,转头就把时绥卖了,“阿绥说他认识你新搭档。”
其实众人心知吐明,以喻沛的耳力,多半是听见了最后那几句话的。
手续刚好办完,时绥眼疾手快,扯过机器慢吞吞吐出的通行证,边骂边追着时贇往大厅3F口跑。
徒留埃文守着烂摊子,哭笑不得。
喻沛看着那两人摇摇头,以德报怨,帮胳膊肘往外拐的副队们分担了部分行李,敛笑问:“你们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