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钟离眜自然不会拒绝,交战地区没有这个名义他还不方便行走,正好借这个名义了解此处诸侯国,尤其是其军事。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大洲交汇之处,人种交汇之所,海贸往来之地,与华夏大有不同。再深入的事情或许不是他能说明白的,但是至少他能记下他所看到的一切,回去让懂行的人分析。
就这样,钟离眜随埃及人行军收复失地,梁高以商人身份行走于罗马及埃及城市,最后梁高先回到亚历山大城,借着盟友的身份,向托勒密五世请得几位学者的帮助,将亚历山大图书馆的书籍介绍给他。
图书馆的书籍有皇家雇佣的学者抄写并向外出售,刀淳之前已经将能买的都搬到了船上。但他们发现埃及人用来抄写的不是他们现在用的纸,也不是过去用的竹简,而是一种用草制成的特殊的纸,跟通译沟通许久之后,他们得知那是一种在埃及比较盛产的莎草。
跟纸不一样,这种莎草纸没有打成浆,编织起来之后虽然也轻薄便于书写,但是它的质地薄脆容易碎裂,如果放久了风干,甚至折叠都会使之损坏。所以学者们几乎不停手的在抄写,以使文献得以保存。
再进一步询问,梁高得知就是当地人都很少用陆路运输的方式去搬运文献,以免路上把书给颠碎了。他们虽然走海路,但归国之途遥远,海上一旦起了风浪,很难说这些书籍能不能保存完好。
梁高觉得这样不行,大老远的运回去,就靠这些书来让大王了解这些异族人了,回头一开舱坏一半,他和钟离眜脸往哪搁呢。
幸好船上还有不少纸墨,但全抄下来是不可能的,既没时间也没这么多墨,把铅笔都用上也不够。所以梁高请这些学者帮忙,挑选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书抄写。
学者们认为重要的是欧几里得、阿基米德等人的著作,但梁高虽然没怎么学数理化,这些年耳濡目染也知道,这些学问在齐国已经传开了,不急着要。
重要的是历史文献,还有那些如墨子、孔子、老子之类的大哲,这才能帮助齐国了解这些异族的历史和观念。
这些学者们较真起来跟他辩论了半天,最后是大船说服了他们,梁高急了直接道:“我们连这样的船都能造,你们认为我们不懂这些吗?”
这才开始挑书。挑着挑着,学者们又有话说了,开始问他齐国有什么像他抄录的苏格拉底、柏拉图那样的思想家。梁高当然不能尽着齐国说,而是将自周公以降,至春秋战国的思想家们都吹了一通。
这一吹就吹出毛病来了,学者们感兴趣了,开始追问。梁高能知道什么啊,他书都没怎么读过,字都是后来跟韩家学的,又恶补一阵才不算是个文盲。
让他介绍孔孟墨子老子的思想,那不是要他命吗?
无奈,他紧急从手下里找人,幸好船员里还有几个从小接受传统教育,后来才改学齐学的人,有学过儒的也有学过法学过黄老的,负责维护船上机器仪表的里面更是有两个墨者,把他们叫来,才算勉强应付得过去。
不过这几个学得也浅,梁高琢磨这样不免让异族小看我华夏,郑重向他们说明:“我是个粗人,船员也学得不足。下次来,必带几位学者与诸位深谈。”
却不知这些学者已经很惊叹了。远航来此的船长和水手,在他们心目中都是粗俗的代言人,竟然还能找出几个能与他们交流的人,这难道不值得赞叹吗?
远方的赛里斯国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奇之地,他们已经开始期盼赛里斯船队下次的到来了。
他们想知道,重法度的法家是怎么使一个偏僻落后的蛮族国家强大到一统天下(秦:护天子抵犬戎以得封爵,说谁蛮族?);想知道儒家的礼,是如何将类似希腊众城邦一样的政权统合成一个国家(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谁城邦?);想知道作为雇佣军的墨家是怎么做到不收钱而宁死不退(墨子:磨顶放踵,死不旋踵,利天下而为之。说谁雇佣军?);想知道坑杀了四十万降卒的战役究竟是怎么打的(赵:不,你不想知道)……
而不久之后,梁高圈定了要抄录的书,发动手下一起拿纸抄写的时候,被来访的两名学者偶然间发现了。
“神灵啊,这是什么?”
“这是纸。”梁高也不管通译怎么翻译,大方的让他们看已经抄录好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