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他的口气有些埋怨,闷闷的,“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回去了。”
“怎么会!”小太子道:“你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上药啦!”
卫珣渊一愣道:“哦......是忘了。”
“我也忘了,就照影还记得,他就跑来送金疮药啦!但是他挤不上桥来,我就下去找他了!”小太子一面说着,一面将卫珣渊的手臂捧起,大袖卷上,卫珣渊的手臂前端露出了交错未全然愈合的疤痕。
周岚斐的眉峰紧蹙,他能看出,那是刀伤,切割的还不浅。
“我早就不疼了。”卫珣渊说。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太子便生气了,一面给他上药一面叨叨。
“我们王宫里有禁军在,有刺客也轮不到你上啊!你下次不准替我挡了听见没!”
“禁军都是吃软饭的废物。”卫珣渊冷哼一声。
“是是是你最厉害。”小太子说:“讲道理哦,就算你不替我挡,那此刻到我跟前也不见得就能把我怎么样!要不是身上这些衣服太厚重,我肯定分分钟把他撂倒了——”说着说着,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跑题了,又严肃了语气道:“总而言之,你不可以让自己遭遇危险!这次是手,下次万一伤到脸怎么办?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脸胜过我这个人咯?”卫珣渊垮了一下嘴角。
“嘿!”小太子乐了,“你在东宫做伴读,连张脸蛋都保不住,岂不是显得我这东宫之主很没用!那以后我还怎么给父皇当左膀右臂,推行解放你们泉先的政策呀!”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听到这里,卫珣渊一怔,急急忙忙的追问道。
“父皇年迈,就没有年轻时的那般踌躇满志了。”周岚斐的声音放低了些,“他许多话能听进去,少了许多的固执,他觉得我说他是在杀鸡取卵,很是有道理,最近不是释放了一批鲛人回归南海么?”他替卫珣渊上好了药,放下大袖,笃定而郑重道:“你放心,很快,很快酩都就不会再有鲛人奴隶了,到时候你也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去了!”
“我相信你。”卫珣渊说:“阿斐,你说什么我都信。”他倏地展臂搂住了小太子,“不过就算那一天到来,我也不会回去的,我早就发过誓,不会离开你半步,绝不。”
小太子笑了起来。
“灯好看吗?”他问。
“没有你好看。”卫珣渊说,他有点执拗又有点傻气。
桥下,那名叫苏照影的少年正在冲他们招手,似是在催促。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奔下桥,
周岚斐看的有些入神,周遭的环境突然风云变幻,化作犹如水墨般的烟尘,周岚斐退了两步,一回头看见了一桩森然耸立的宫宇。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宫殿前的小径上堆积。
卫珣渊站在大雪之中,肩头,发上乃至睫毛上都落了雪,两旁站在廊下的禁军站的笔直,对他视而不见。
“太子殿下何时才肯见我。”
他似是问了很多遍,嗓音被冻的沙哑不堪。
无人应答。
宫宇中灯光昏黄,却照不彻这雪夜的冷,许久,苏照影从门外露头,他撑了把伞,急匆匆的走过来。
“卫公子。”他破天荒的开了嗓,“走吧。”
卫珣渊没说话,只立在原地不动。
苏照影道:“大皇子归来,如今太子殿下的处境并不如当初那般优渥,若想成为王储,必得有功绩,即便没有功绩,也不能有大过,若是一味的为你泉先考量,怕是会连自己的地步也不保。”
“可鲛人真的没有撞镇河堤坝。”卫珣渊低声道:“南海与护城河离了有千里,且不是能不能抵达,他们自保都尚且困难,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撞堤坝呢?”
“回去吧。”苏照影没有多加置喙:“卫公子。”
卫珣渊的唇色抿的发白。
“苏照影。”他喑哑道:“你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是么?”
苏照影没有否认。
“所以当初看见了,也没有制止我与阿斐的交集,因为你知道,未来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卫珣渊说。
苏照影撑伞的动作颤了颤。
“我也不知道。”他喃喃。
“那为什么如今却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卫珣渊望向他,低声说:“悲哀,怜悯,你又看到什么了,是么?”
“我没法告诉你。”苏照影说:“你不觉得看到却无法改变,是比看不到更加可悲的事么?我不愿意相信。”
便在这时,前方紧闭的巍峨宫门终于打开。
披着大氅的太子与一个年长一些的男人自里面并肩走出。
卫珣渊与苏照影二话不说便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