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夜色弥漫的窗外呆愣许久,用手背贴了贴自己额头,然后动作迟缓地从一旁柜子上摸过自己的手机,拨通一则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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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星星,走慢点。”
“慢点。”
“再慢点,想溜死你爹吗?”
“啧,别嗅人家屁股,当心天灵盖都给你挠穿。”
边牧呜咽一声,摇着尾巴原地坐下,一会儿看看花坛上的小奶牛,一会儿仰着脑袋瞧瞧贺楚洲,一身黑毛在路灯底下油光水滑,漂亮得很。
贺楚洲攥着牵引绳蹲下身,熟练揉着贺星星的狗头,跟它一起盯着对面的奶牛猫瞧。
贺楚洲:“哼,还挺有夫妻相。”
贺星星:“呜~”
贺楚洲:“真喜欢?”
贺星星:“呜~~”
贺楚洲:“可惜了,你俩猫狗有别,跨物种不好谈啊。”
“嗷呜呜~”
贺星星一通瞎叫,忽然看见什么,来劲儿了,后腿一登站起来,从贺楚洲手里叼过牵引绳朝就不远处跑过去。
再回来时,嘴里不止有牵引绳,还有一只被随地乱扔的零食袋。
“好狗,不愧是我儿子。”
贺楚洲从它狗嘴里拿下零食袋扔进一旁垃圾桶:“一会儿回去给你奖励。”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来。
贺楚洲一手呼撸着贺星星耳朵,一手摸出电话,看见来电显示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这人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是要还他垫付的医药费?
他划下接听,电话那头却一直没有动静。
贺楚洲又看了眼屏幕,确定电话没有挂断,耐着性子重新放回耳边:“怎么,裴总,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需要指教?”
“楚洲。”
终于,一道清冷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仅用简简单单两个字就让贺楚洲严重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贺楚洲:“……什么洲?”
“楚洲。”
声音是裴悉的声音没错,然而语气却像换了个人,一改倨傲,轻的叫人耳根发软,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天都黑了,你还不来接我么?”
路灯底下,小奶牛甩甩尾巴作势要走,贺星星见状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凑上去想贴贴。
狗鼻子都凑到一半了发现它爹竟然没管它,困惑回头望去。
而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它爹还蹲在原地,仿佛被惊雷劈中了天灵盖,一脸的外焦里嫩。
第5章
月明星稀,难得不用加班的一个晚上,贺楚洲被迫放弃和狗子散步的悠闲时光,驱车赶到医院。
当然,狗子没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不同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补完觉遛完狗的贺楚洲又一次站在病房门口,面对和白天同样的医生,讨论着关于同一个人的话题。
贺楚洲:“所以他真后遗症了?”
医生肯定点头:“从目前的情况看,的确是这样。”
这人声控的么,说什么来什么。
贺楚洲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
医生:“快则三五个钟头,慢则三五天,也有可能三五个星期,都说不准。”
概率题听得贺楚洲脑仁疼:“怎么没有联系他家属?”
说起这个医生也很无奈:“患者声称他已经联系过家属了,很快会有人来接他,我们也不知道他联系的就是你。”
医生:“他现在已经脱离昏迷状态,不同意外人碰他的手机,并且坚持认定你就是他的家属,我们也是束手无策。”
这种情况确实难办,贺楚洲抬手捏了捏鼻梁:“一会儿我想办法跟他家属联系一下吧。”
医生对他这个热心路人很是信任,留下一句“麻烦”后便拿着病例去了其他地方。
眼下时间已经不早了,住院部走廊上的人所剩无几。
贺楚洲转头走进病房,那道一直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是裴悉在看他。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要知道换做从前,这人可一直都是将无视他进行到底,界限划得棱角分明,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屑多看他一眼。
这态度转变着实突兀,贺楚洲忍不住停在病床前观察起来。
从光洁饱满的额头,到细窄挺拔的鼻梁,从长睫掩映的微微下垂的眼角,到轻抿着的薄厚适中的嘴唇,以及冷白的皮肤,削尖的下颌。
其实几年前回国起,贺楚洲就不止一次听过旁人用“漂亮”来形容裴悉。
一开始他觉得夸张,因为实在很难想象怎么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人。
后来亲眼看见了,才意外发现把这个词放在裴悉身上,几乎就是等同于量身打造的完美契合。
不可否认裴悉的确很漂亮,且不是那种性别模糊的漂亮,是完全从男性角度出发去看,都能称得上彻头彻尾赏心悦目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