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零零星星知道慕容紫英家里有点困难，但在他这边有些项目做，补助和工资林林总总算起来，肯定不比出去打工差。
“你还准备读博吗？”
“我暂时不打算读博，想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先过一两年。”
慕容紫英低下头，把一点头发别向耳后，有些过意不去。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他身边也没什么可以讨论的人。
“明年家里表妹要高考了，身边没有大人能照顾她，我想着能帮她一点是一点。”
玄霄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准备抛下你的应届身份，和你头脑活络、对领域最熟悉的一年？”
“放下那些知识你会忘的很快，要从头了解那些最前沿的研究……工作一年两年再回来，你和研究生甚至本科生没有什么区别。”
他又看了一眼那张申请，把话说的很重。
“我甚至不会再收你。”
“…………”
慕容紫英看起来很为难。
“如果是你自己想走，我不会说什么。”
“但为了别人不确定的前程，舍弃你现有的一切，只会让我觉得很蠢。”
慕容紫英抬起头，明确地申诉：“她不是别人，是我重要的家人。”
家人，哈，家人……
玄霄真的很想当面撕掉这份愚蠢的申请。
“没有其他人能照顾她吗？高中住宿的话也不需要家里人忙太多吧。你完全可以每个周末去看看她。”
“她走读……而且因为家庭变故和霸凌……一直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
“他们父母也不在了……平时是她的亲哥哥在照顾，但他心脏不好，找份工作不容易。不好调时间。”
“我想能尽量帮帮他们。”
玄霄皱紧了眉头。
“你从这里读完博出去，完全可以拿到养他们两个的工资。”
“我知道……但我更希望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不需要多大富大贵，只要能照顾好自己就行。因为过去的变故，他们一直生活在可能失去的恐惧里，妹妹尤其严重……”
“稳定的学业和工作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哪怕是作为一种心理暗示。”
慕容紫英咬了咬嘴唇，忐忑地叙述着。他几乎没有和人说过这些。
“因为经历过……所以才觉得一份丰厚的工资比起家人的陪伴微不足道。”
玄霄靠着椅背，沉重地叹了口气。
“霸凌是现在的事吗？”
“她在哪个高中？住哪，在本地吗？”
“在四中，他们家也在那边。”
“霸凌是她初中时候的事情，应该算是已经过去了。但当时欺负她的人里有一个和她在同班，我不知道她是否……”
“问问她有来这边附中转学借读的想法吗。”
玄霄打断了慕容紫英的话。
四中在市内只能算个不上不下的高中，少数名列前茅的学生还有望上个不错的一本，大部分也就是二本偏下的水平。距离来说，刚好和琼大分坐市内的东西两边，开车也要走上一个多小时。
为了一个普通的妹妹舍弃前途光明的未来，谁都会觉得不划算。
“如果她愿意，反正就在楼下，你也方便照顾。”
琼大附中就在琼大校区内部，省里数一数二的高中。
“我在校内还有一套教工宿舍，学校不允许外租，可以直接借你。”
“…………”
慕容紫英惊讶于，平时冷淡到半点不关心他们生活状态的教授，居然会帮忙到这个地步。
“这……借读也不是那么好办……”
“只要她本人愿意，这点人际关系我还是有的。”
玄霄将那一纸申请推回慕容紫英面前。
“但我不可能同意你的提前毕业申请。”
慕容紫英被这样的帮助砸得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不好意思，麻烦您这么多。”
“客套话就不用了，有时间帮我翻译两篇论文？”
“好。”
慕容紫英自然是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也在寒假开始前，他们办好了表妹来到新学校读书的手续。
但玄霄没说那两篇论文作者是英语很烂的毛子。
除了内容思路确实令人眼前一亮，其他部分简直一塌糊涂，和机翻几乎没有区别。如果玄霄手底下的学生写出这样的文章，大约要被玄霄用咖啡杯从办公室砸出来。
慕容紫英花了三周多的时间，又联络了原作者，才把那两篇论文翻译成方便人类理解的文字，几乎是全文重写又复现了一遍。
但也只有做到这种程度，玄霄才会露出一点还算欣慰的表情。
第3章 03
同年，除夕。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天色已经明显的昏暗。空中开始飘着雪花，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