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别忘了,陆小娘子和许家三郎,可是还有帮咱们开分铺的想法呢。”
象福小市关了市门,与方才路上相比,冷清得紧。几个街道司的兵差把守在侧,本是不予通行的,见是大理寺和平成侯府来的人,才勉强放行。
到了江记的铺门口,倒是并不若想象的那般狼狈。门扇未有破损,上头贴了大理寺的封条,已经有揭开过的痕迹,大约是后来有人进去勘察现场。
两个兵差帮着小心把封条揭下来,放江满梨一行入内。
藤丫急着去后厨看食材,阿霍便去柜台下数账目。江满梨心底勾挂着那几十条猪火腿,径直奔朝后院。一看,那日记忆中散落得满地的火腿已经被人收拾起来了,整整齐齐码在后院的小屋棚角落里。
惊讶了一下,转头便看见谏安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满梨弯了眼睛,道:“林少卿让你们特意来收拾的?”
谏安点点头。
几十只火腿粗粗检查一遍。得益于粗盐揉得好,血水溶干净了,表皮和肉面已经结了硬壳的盐霜,约莫六成都完好无损。
三成受了些皮外伤,大约需要重新洗泡掉外头的污垢,修整上盐,腌制出来味道也不会如原先的好。
还有一成应当是砸到歹人的那几只“大功臣”,沾了血迹脚印,有的骨头碎裂开来,有的则是肉皮已经被浸软。用不得了,但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以名垂江记的青史了。
江满梨如此想着,竟还有些舍不得扔掉。
当真从中挑出一只断了脚脖子,腿身上覆着一片血渍、半个脚印的,又从后院崩断的门板中挑出一块“工”字型的碎木,向打完了算盘的阿霍招招手。
阿霍挺高兴,大声道:“阿梨姐,若我没算错,铺里只少了两贯钱。”
门口俩兵差闻言唰地看过来,表情有些惊诧,扭头窃窃私语。
什么叫“只”少了两贯钱?两贯钱!即便京城物价高于别处,那也是寻常人家半月的花销用度,能在稍远的坊边儿上租得一套小院儿呢。
又偷偷打量几眼江满梨。一人道:“这江小娘子还真是有赚钱的大本事,两贯钱都不放在眼里。”
另一人示意他莫要再讲,道:“平成侯府的少郎君照拂着,还用说么。”
江满梨只当没看见。笑着把火腿让谏安抬去柜台上放着,叫过阿霍,递给他那碎木门框,道:“去寻一寻装修铺面时泥瓦匠扔下的工具,把这小木架挫平滑。”
阿霍不解:“这木架有何用?”
江满梨指指那只“功成名就”的火腿,道:“把它架上,放在柜台后头。等到咱们买了酒楼那日看见了,亦能想起所得来之不易。到时候再当个趣事讲一讲,指不定还能成咱们江记的小轶闻、小广告呢。”
藤丫把后厨清点好出来。后厨被那些个大胡子歹人撒气,砸得严重,食材几近都损失了,能用的寥寥无几,好在锅子都是铜铁打的,瘪了几个,也能拿去修一修。最严重的是砸倒了一口灶。
藤丫愤道:“也不知哪些蛮徒用了什么法子,竟能砸成这样?”
说罢又去点了堂里的桌凳,损坏了四五套。孙景天送的挂在西堂墙壁的羊毛毡毯被泼了酒,模样零落,旁侧的墙上也凹进去个大洞。
记下各处损坏、架好“功臣火腿”,把完好的火腿重新悬起来晾在屋棚里,拿了铺里剩下的食材和银钱。江满梨准备打道回府。
行至门口等兵差重贴封条时,取了两贯钱送过去,笑着道:“后头几日可能要遣杂货工匠、砖瓦泥匠来修补门铺,到时还要多多劳烦二位。若不嫌弃,就当是个买酒钱。”
到底是关市的期间,即便不是开门做生意,只是修缮,也还是得把守的兵差通融放行。
俩兵差怎会嫌弃,相互对望一眼,喜笑颜开地收了,道:“好说好说。江小娘子只管让人来修。”
-时间尚早,回平成侯府的路上去了趟原先住的常平坊,见了云婶、媛娘两家人,把那日铺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又将要趁着年节休沐的计划也一并告诉。
云婶自听说出事,自责得不行,怪自己当时就该留下陪江满梨关铺再走。见了她脖颈上的伤,更是眼泪扑扑掉,一句话说不出来,反倒要江满梨安慰她些许。
媛娘也松下一口气,见江满梨活蹦乱跳地,终是笑出声来,道:“都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你今岁的财运怕是稳了。我得好好跟紧你这小娘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