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气,”许三郎道,“再讲给我听听怎就不行。”
两人吵着到后厨去找藤丫阿霍评评理,林柳便起身朝江满梨走过来。媛娘装模作样地“哎呀”一声,道:“我还有块帕子忘了绞了!”说罢钻进后院去。
“你说方小娘子成婚,我送什么贺礼好?”江满梨看着林柳眨眨眼,“喜饼?铜锅子?或是拿丝线编个鸳鸯摆件?”
自顾自地唔了一声,又道:“编丝线还是罢了,方小娘子是贵人儿,不一定喜欢这种民间的小玩意。”
林柳温柔看着她,道:“那倒也不一定,你那兔儿百索就编得精巧,陆小娘子和三郎都喜欢。”
又想到盛少监那时也买得一条,不知后来如何了。再想想唯独自个仍没有她亲手编的兔儿百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道:“盛少监好像也挺喜欢。”
哪知江满梨点头道:“这倒是。”
又道:“我后来去许国公府还见过他身上佩着我编的那条麒麟百索呢。想来应当是挺喜欢的罢。”
“麒麟?”林柳觉察不对劲,剑眉微敛,“你给盛少监编的是麒麟?”
“他没说要什么样的,我就自个发挥了。”江满梨点头,又问道,“喜饼和铜锅子,送哪个给方小娘子更好?你还没说呢。”
“皆可。”林柳道。江满梨忒不满意地皱皱鼻子,道句“敷衍”,自个又重新思索起来。
忽而想到崔状元七夕前夜在她这里三番五次欲买不成的牡丹鲜花饼,呀了一声,抬起眸来与林柳道:“我知晓送什么了。”
而林柳也踌躇了半晌,终究还是把心头的话说出来,便成了两人同时开口,林柳道的却是:“盛少监的麒麟百索什么样?”
许三郎方才没听见陆嫣和江满梨的笑话,此时却把自家表兄的醋坛子撞个正着。扶了扶额,心道当街认娘子的事都做了,怎还就一条兔儿百索开不了口?
大声替他道:“表兄的意思是,他也想要一条江小娘子亲手编的百索。要兔儿的,坠得满索都是兔儿更佳!”
-最终给方二娘和崔状元成婚的贺礼定下,是照着七夕那回的花饼,改以梅花瓣作馅儿,烤了上九下九共十八枚,拿双层的鸳鸯戏水礼盒装着,饼上正中处也拿红梅研汁、描上鸳鸯小图,寓意长长久久。
并着林柳备下的一套恭贺崔状元娶妇调任的文房四宝,交由陆嫣代为送去。
除夕夜,禁中办驱鬼庆安的大傩戏,后成千戏伶再出宫门,沿御街南行直至新城南门外再跳戏,是为埋邪祟。
方尚书家喜宴盛大,约莫是京城半数的钟鸣鼎食之家都受了邀请。清晨作乐催妆,崔状元高头大马带队过街,从光顺坊经过小市所在的洪福路往方宅所在的乐泰坊接亲,沿途挤得水泄不通。至傍晚,又于光顺坊内围炉办宴席,同样是人声鼎沸,喧哗热闹至极。
以至连江记铺里定了位来吃火锅的客人都议论纷纷,皆叹方家果然高官大户,排场不同凡响。
有些熟知京城里八卦的,甚至还提起平成侯府少郎君拒了方家姻亲一事,扼腕道:“崔状元始终出身平微,婚事操办皆赖方家,若是平成侯府的林少郎君娶了方二娘,那排场,啧啧啧,恐怕就比今日还要盛大百倍不止了。”
遂又唏嘘一阵,有人道:“可惜!不知何时才能看到那样的婚礼?就算是饱饱眼福也不错啊。”
又有人道:“怕是不成喽。听闻林少郎君当街认娘子,并非权臣勋贵之女,而是一寻常家的小娘子!”
阿霍忙着给各桌送菜,听得接下来一片唉声叹气,都在替平成侯府抱不平,恨不能放了盘子跟这些个腐朽的客官们讲讲道理。
寻常人家的小娘子怎么了?市井女郎又如何?阿梨姐要本事有本事要银钱有银钱,容貌姿仪丝毫不比那些贵女差。而且他阿梨姐也是陶州官宦家的女儿,怎就配不上平成侯府了?
想着想着,心里抱愤,脚步也就急促,加之天寒火锅热气蒸腾挡了些视野,一不留神对撞到个人身上。
正要道歉定睛一看,却是江满梨。道:“阿梨姐怎从后厨出来了?是有人催菜么?我这就去拿。”
江满梨手里也端着个托盘,看着是菜已经送掉一二样了,剩下的正要朝着东堂靠门的一桌送去,脚步却迟迟不动。霍书以为她愣怔了,又要开口,见她微微弯下腰来,指了指远处,小声道:“你看那桌脸生的,方才坐的,是那些人么?”
第68章 假傩戏真见鬼(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