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她跟人打架,被他带去自己小舅舅的医院,连他那不近人情的小舅舅都被她撒娇似的哭求扰得没辙。
所以让她给自己涂药那就更不可能了,别人给她涂药她都疼得一碰就哼哼,自己给自己涂药,她几乎没法下手。
沈既白在旁边坐下,转开头看向医务室门口的方向,“我不看你行了吧。”
他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否则她直到运动会结束都不会涂完,说不定干脆就放弃,偷偷回去。
而且她不仅好面子死倔的毛病像小时候,怕孤独无聊的毛病也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要跟别人一起,上厕所要有人一起,买水要有人一起,生病受伤这种时候如果让她一个人,会一个人委屈生闷气,如果是小时候,还会偷偷掉眼泪。
她的这些破毛病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又喜欢疯玩又娇气,偏偏嘴一瘪就委屈求饶,让你也没了脾气。
她果然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微微凑近一点,在他身后向他确定道:“你真的不会看?”
“嗯。”他头也不回。
她不放心,继续问:“骗人怎么办。”
“你是小狗。”
“…………”
十分钟后。
沈既白回头,果然看见她手里捏着棉签,正以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碰到膝盖的龟速,慢慢地往伤口上探过去,一张脸皱得像个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一场生死攸关的精密手术。
“江弥,你不会以为拖到医务室下班你就不用涂药了吧。”
她如惊弓之鸟,从跟棉签战斗的注意力里回神,“你不是说你不会看吗。”
“你说你会自己涂,你做到了没。”
“……涂了。”她咽了咽口水,在他的视线下弱弱补充,“一点点也算。”
“怕疼还不安分点。”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一点无奈。
她能说会道,最会倒打一耙,把自己说得很委屈,“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加油。”
他默默叹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去。
他从医药用品里重新拿了棉签,药水打开,根据刚才听到的校医说的话,分辨着先用哪个药水,“疼不了太久,忍一会儿。”
她根本不放心,尤其是这号脾气差的大少爷,她更不放心了,连忙缩回自己的腿,吓得连说话都带点磕巴,“我我我自己来就行,我这次真的自己能行。”
“我能信你吗?”
“真的、这次是真的,我真的自己能行。”
她双手挡在膝盖上,连连抗拒,满眼惊恐。
她是真的对他很不放心,她连自己都不放心,怎么放心沈既白,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给人涂药的,他大少爷哪会做这种事。
沈既白蹲在她的面前,抬眼看着她,说话时用上了自己所有的耐心,“我会很轻。”
也许是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说话,他的眼神也坚定得很有说服力,在对视的这一秒里,她感觉自己有点动摇了。
她的抗拒暂时松懈了,他低回了头,把她挡在膝盖前的手拿开,回忆着别人怎么哄她的话,“一会儿就好。晚上我的车送你回家,你想吃什么都给你买,现在听话一点。”
虽然学得有点生疏,但是这种哄骗的招数用来对付她屡试不爽,果然,她最后一点抗拒都暂时放下了。
不过疼是真的疼,在药水碰上来的那一刻她就龇牙咧嘴。
她本来还算忍住了,随着药水越来越多,刺激着伤口疼得她不行,她再次退缩了,连忙嚷道:“我我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都已经到这儿了,他不可能让她打退堂鼓,手掌下意识就禁锢着她的小腿,把她往后缩的腿固定在原地。
他手掌心的温度很高,带着少年独有的炽热。
在握住小腿皮肤的刹那,像是烫人的火种,从皮肤到血液,再到心脏,这一刹的心惊肉跳让她下意识想要缩回。
他还在和她怕疼的挣扎较劲,更用力地禁锢着她的小腿,强硬地拉回她的后退,同时抬起头:“江弥。”
只是他再次压下耐心的哄劝还没说出口,校医务室的门已经被人推开,走进来的人说着:“我来吧。”
她下意识就转过头,林嘉远已经将医务室的门关上,随着门外的光线消失,他在逆光里的面孔也变得清晰。
他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膝盖,那张总是温和的脸上难以看到更多的表情。他俯身重新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棉签,即使没有听过校医说的话,也熟练地知道该先用哪瓶药水,然后是哪瓶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