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坐在路边晒太阳,闭眼冥想,这是最近学到的疗愈法,听说回想幸福瞬间可以消除身体内的负能量,于是,她想到了父母的小金库、老舅挨打的狼狈、还有……松花江边的那一束落日珊瑚。
不过,他已经两天没有联系我了,人去哪儿了呢?
这时,沈岐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我有事先走了,记得两周啊。”他把花篮放到车里,准备离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返了回来。“你要是见到小淮了,让他回我的电话。”
看了看花篮和贡品,赵明月猜到了今天是沈岐姥姥的忌日,不过,周应淮为什么没跟他一起?
沈岐的车开走没一会儿,唉声叹气的陈易安就从对面的办公室走出来,坐到了她旁边,“这两天有见到周应淮吗?”
“他失联了?”赵明月有些担心,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这几天我都没见过他,发微信也不怎么理我,我担心他……”陈易安抬头看天,满脸忧愁。
“你不会认为他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所以我打算蹭蹭玄学。万一他真想放弃人生,一定先来杀你。”
“我有这么恶贯满盈吗?”她瞬间无语,这个园区里,没一个人会说话。
文化路一条街,到处都是各种小店,老旧的招牌让人感觉回到了19年代。
这里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裁缝铺,赵明月打算暂借一下这里当做临时的操作台。
令她意外的是,竟然在路口看到了周应淮的车,这条路直通本市唯一的墓地,敬亲园。想必,他应该是去拜祭姥姥了。
没一会儿,另一辆车跟了上去,透过半开着的车窗,赵明月认出后座坐着的人就是那天的女人。
猛然间,她终于想起了这个女人是谁,十年前的记忆渐渐复苏。
下课铃一响,赵明月果断背起书包跑出了教室,准备去学校对面的书店,追新一期的飞言情。
刚走出校门口,一个打扮漂亮的阿姨就拦住了她。
“小妹妹,你是周应淮的好朋友对吧?”曾美仪是明显的南方口音,温柔软糯,让人毫无防备心。“我是他的家人,来接他放学,别担心,我不是坏人,这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可爱吗?”
照片里,一身旗袍的女人抱着年幼的周应淮,两个人的眉眼倒是很像。
“小淮今天下午没来上课,我带你去找他吧。”赵明月十分热心,她是小淮的亲戚,那就是我未来的亲戚,自然要帮忙了。
于是,她带着曾美仪一路来到了老厂区的家属楼,敲开了沈岐姥姥家的门。
“小淮,你家来且(东北话:客人)了!”
周应淮一开门,见到是曾美仪,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想我了吗?”曾美仪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故意忽视了他的冷漠。
令赵明月意外的是,自己没有收到感谢,反而吃了个闭门羹。这个女人是谁呢,为什么连沈岐的姥姥都脸色不好了。
好奇心驱使,第二天见到周应淮的时候,她问起了这件事。
“昨天那个人,是你们家什么亲戚啊?”
“你为什么把她带到姥姥家?”
“她说是你家亲戚……”
“这是我的事,你为什么非要自作主张?”
“不是自作主张,我们是朋友,就想着顺便帮个忙……”
“我们从来不是朋友。”周应淮语气坚定,“你并不是真心对我,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用来喜欢沈岐的工具。还有,我从来不爱吃又咸又辣的鸡架,以后别送了。”
十几岁的少年背影清瘦,这一幕,赵明月突然有些难过,她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时光就这么过了十年。
如今的赵明月坐在裁缝铺的小板凳上,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突然想通了,那个时候不理解的事。
原来他曾经对我的讨厌不是假的,黑月光的印象并非他心眼小,而是我不懂边界感,十年前,我以为我在关心他,实际上,这种关心的确是因为沈岐,而且,我对他好的方式,是我认为的,并不一定是他想要的,也许周应淮从来不喜欢吃鸡架,也不喜欢我这个“朋友”。
所以,这一次,她打算忍住好奇心。即使知道那个女人追到墓地以后,大概率会有一场风波。
敬亲园,位于半山腰的陵园。
周应淮放了一束花在墓碑前,照片里的姥姥笑容可鞠。
“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还是原来的味道,不过可惜,这家店以后要关门了。”
盘子里放着老式的蜂蜜蛋糕,泛着油光、味道扎实。
姥姥过世已经三年多了,但每次来这里,他总有种恍惚,有时觉得她离开自己太久太久了,有时又觉得她音容犹在,好像昨天还在跟自己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