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按照日期排列看的话,这堕仙的神智是一日不如一日,反映在越来越混乱的书写上。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第五君叹息着起身。一个被毁容、逼疯的堕仙,被所有人当成人魑,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把这些宣纸重新收好,突然意识到,他的小徒弟刘大刚今日还没有给他说过话。
往常绝不会这样的。大刚的习惯是早上一起床就对着传音符给他请安。
这都已经快中午了。
第五君心里刚升起一点不安,紧接着耳朵里就传来了大刚的声音,把第五君的心给按回肚子里。
“师父!”小男孩兴高采烈地叫道,“今天我中午吃的萝卜丝炖大虾……”
第五君莞尔一笑。
行吧。怠惰就怠惰点吧,只要没事就好。
太阳从正头顶开始往西边微微倾斜。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今天是个艳阳天。山水银是碧池
随着时辰的临近,第五君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一下一下地从胸腔传递到耳膜。他在窗台前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矫枉过正地赞叹着凉爽的秋风——实际上心神早就飞了。
紧张和期待让他的双手不停地冒汗,走路都异常地别扭,他甚至不敢太早换上那身道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绊倒把衣服弄皱了。
终于等到第一抹晚霞在半边天空倏然绽放的时候,第五君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然后走到铜镜跟前。
他认认真真、无比细致地给自己戴上了人皮面具,确认没有一丝疏漏。
又给自己束发,用黑色布条扎了一个高马尾,他摇了摇头,长发就微微晃动。
最后,他穿上了那身玄陵门道袍。
第五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戴着假面皮的他是一个陌生的玄陵弟子。
他的目光下滑到腰间,所有玄陵弟子在那里都坠一个金罗盘,他腰间却空空荡荡。
“果然太明显了。”第五君暗自思忖。
在玄陵门的时候,他穿这身穿成了习惯,并没觉得自己有多特殊。然而时过境迁,今日再穿上这身衣服仔细审视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没有罗盘是多么扎眼的一件事。
于是第五君又在外面套了一件白罩衫,扎上腰带,挡住了里面的黑道袍。
——没有罗盘的玄陵子弟只有齐归。他现在不可能堂堂正正地穿这一身出门。
“就这样吧。”
再如何勉强,他也不再是十七岁的齐归。
第五君看了镜子中的自己片刻,最后将左手的手套慢慢褪了下来。
他尽力复原从前那个和少主没有一丝嫌隙的自己,露出一点打气的微笑。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也想有一点好运气。
第五君抱起罩着黑布的红豆苗,走出了房间。路过六层的时候,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斧福府的弟子们还没回来。
走在路上的时候,第五君也并未放松警惕。
恕尔虽然说他能自己走,但这八成是因为少主的暗卫都在周围盯着,说不定就在哪个商铺的阁楼里暗中窥探。
“哎呀,公子是不是看到我了!”狭小的阁楼里,云城大惊小怪地突然蹲下。
少言站在阴影里,看着窗外已经转过头去继续走的第五君,“没看见你,但公子很聪明。”
云城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哎,公子明知道我们肯定得暗中盯着,还非得自己走做什么。啧。”
少言瞟他一眼,“少主不也把茶肆那边的暗卫都支开了?”
云城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他们是要秘密相商!少言,你说他们要商量什么?”
“我怎么知道。”
云城撇撇嘴,忽然说:“可能这就是情趣吧!”
少言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云城继续说:“咱们都亲眼看见了,少主在花灯会上跟公子十指相扣,那叫一个甜蜜~今日中秋节,可能他们也想单独私会一下吧!”
少言头一回觉得云城说话非常有道理,不觉多看了他一会儿。
“哎,少言!少主说了,咱们看着公子平安到茶肆之后就可以去休息了。咱们去哪玩玩不?”
少言从窗户飞了出去,云城紧随其后。
他们如同影子一般跃向下一个暗哨,在目送第五君走进茶肆之后,少言转头看向云城:“你想去哪里?”
距离太阳落下还有好一段时间,灿烂的斜阳照在第五君的后背上,让他从头到脚都是暖乎乎的。
第五君抱着盆栽走进茶肆。
按照他的要求,茶肆里已经没人了,掌柜的和小二都放假去了,一直到顶上的阁楼都只会有第五君和他的客人。
“少主肯定还没来。”第五君期待地瞅着楼梯,“约定的是花灯亮起的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