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川眉梢跳了下:“去哪儿啊?”
孟庭许醉着,咳嗽两声:“我回去攒钱还你……你别开枪。”
秦淮川掰正孟庭许的下巴,俨然一副我主他仆的模样,自小养尊处优惯了。脾气本来就暴躁,如今能耐着性子哄哄人也是头一遭。
耷拉着眼皮仔细端详,身下这人生得确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双手往他胳膊上一掐,秦淮川诧异地微蹙紧眉头。
骨头硌手,心忖这人就跟城外头饥荒饿了半年似的,照这样再饿下去,恐怕皮相也不好看了。
只剩具骷髅,难看得要死。
这酒也确实烈,孟庭许只觉得身体无比的沉重,连手也抬不起来。
说话时也只会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我不要你赔钱。”秦淮川忽然说。
孟庭许顿了顿:“那你要什么?”
秦淮川邪气一笑:“先生试过么?”
孟庭许迷糊:“什么?”
秦淮川眼神扫向下面。
他跟着往下一看,只见秦淮川裤头微微隆起,顿感脸辣火烫一般。
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第一次见有这么厚颜无耻之徒。
“松手!”孟庭许呵斥。
秦淮川摊手:“是我会错意了。”
孟庭许只觉得被人侮辱,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明天我会凑好钱还你。”刚走到门口准备推门就听见秦淮川的声音响起:“花瓶不值几个钱,也就这个数。就是不知道孟先生要凑到几时去,能否明天如约而至,要不我们还是先写张欠条吧?”
秦淮川懒散地伸出两个指头。
“两百块?”
“两万。”
孟庭许停下脚步,几近晕厥。
两万大洋,还不如以命抵了。
他回身就去抢秦淮川手里的枪,动作快到这个人根本不像是喝醉了的。孟庭许咬紧下唇,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猛地扣下扳机。
咔嚓——
只听一声闷闷的空气声传出,孟庭许神色凝重,耳边回荡秦淮川低沉一笑。
里面没有子弹。
孟庭许捂住胸口,剧烈咳嗽,汗水打湿了后背。
他被戏耍了。
秦淮川抱着手臂,弯腰去看他,有种观赏戏剧后通畅淋漓的快感。
“咦?枪里没子弹吗?”
孟庭许再也忍不住,越咳越凶。
“孟先生太单纯了,挺好骗的。”
没有一句话不在刺激他。
秦淮川见他眼圈都咳红了,急忙改口:“我胡说的,先生当真了?”
咳得那么厉害,吊着口气跟要死了似的。秦淮川边说边扶起他:“嗐,你这人好正经,怎么经不起开玩笑呢?我还以为孟先生跟我一样,是我误会了。你别生气,我不是要让你用身体赔偿花瓶的。”秦淮川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轻浮放荡,哪句真哪句假根本听不出来。
他依旧不当回事,拦着人。
孟庭许挣脱开:“我真的要生气了!”
秦淮川意外地抬眉,听他说话语气稍稍重了一些。
跟着,孟庭许用力推门。
早就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吵闹声的范文生抢先堵住了门,以为孟庭许要跑,把门挡得严严实实。
孟庭许推不开门,急坏了。
秦淮川往门上瞄了眼:“混账,挡着门干什么?让孟先生出去!”
范文生一听,慌张往后一退。
推开门的瞬间,孟庭许也摔了下去。
范文生见状,伸出手想扶起他,又不敢,急着往秦淮川脸上瞟。
秦淮川倚靠在门框上,手里玩着枪,看着地上的人索性扭过头进了屋子。
范文生硬着头皮问:“爷,怎么办?”
秦淮川没回头,径直上了二楼。
孟庭许这一摔,人直接睡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再次转醒。身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躺的是秦淮川的卧房。
这是晕倒的第二次,而秦淮川就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
第四章 字据
孟庭许自小身体单薄,有点儿风寒就生一场大病。酒后失态是第一次,他不常饮酒。躺在雪白的大床上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水晶吊灯。秦公馆富贵,装修更偏向西洋风,就连墙上挂着的画作也是金发碧眼的女人。
细看分辨一番,这应该是西方的纽斯女神。
他有些害怕地扫了眼四周,秦淮川就坐在床尾。
秦淮川起初看他脖颈和脸蛋通红,撑着下巴在他入睡这半小时期间观摩许久。看来看去甚是满意,现在一觉醒来,更是有种朦胧不清的美感。
虽是带着欣赏般的眼神,可他一举一动里却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被秦淮川盯久了,自然紧张起来。
想起花瓶那两万,忽地哑了声。
两人对视,彼此打量起来。气氛流转,肉眼可见的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