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不假,广州不下雪,夏天热得出汗,冬天一到稍微消停下。一旦过了春节,天气又开始热起来。
孟庭许嗯了声:“是,以前下雪还能打雪仗。”
秦淮川瞧他放松了些,听他字里行间似乎不是本地人,想试探,故又垂眼看向他:“先生以前去过北方?”
孟庭许顿了下,敷衍两句:“没去过,只听朋友说起北方雪大。”
见他神色滞了滞,似乎在隐瞒什么。秦淮川也没问到底,只笑笑没说话。
刚到堂厅,女人的胭脂水粉味就飘了过来。
孟庭许看着木窗前玩着竹蜻蜓的小公子点头道:“秦小公子。”
约莫是十二三岁的男孩儿,他看见孟庭许身边立着的秦淮川一下子冲了出来,抱着他的腿喊道:“哥,你回来了!”
秦淮川眼尾微抬,摸摸他的头:“秦真,叫人。”
秦真这才站好,朝孟庭许弯腰道:“孟先生好。”
说罢,一声刺耳的女声传了过来:“哟!川儿回来了。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你老子回来了呢。公馆跟鸡飞狗跳似的,婆子丫鬟们知道你回来,忙活好几天了。既然回来了,咱们就赶紧吃,吃完赶紧散,该干嘛干嘛去。”她眼神落向孟庭许,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神:“给先生拿过年红包去。”
这是秦公馆的二姨太,名唤赵娴,自正房太太去世后一直是她掌家里大权,管事也是她。只是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大房的名份,秦鸿莲不给这个名份,只给了管理权,底下几个姨太太虽然受她管束,心里却还是知道她终究抵不过原配,就算是生个儿子有了秦真。
秦淮川神色微顿,冷眼回视赵娴,脱下外套活动活动脖子,没理她。
管家在一旁正要接过秦淮川手中的外套,赵娴提步上来说:“川儿在外面辛苦,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替儿子挂件衣裳了。”
秦淮川一把扯回外套,丢给从外面进来的范文生:“不劳烦二太太了,我自个儿来。”
赵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有怒却不敢撒。
身后那群姨太太们瞬间噤声,兰花指一翘,抱着手臂等着看这场好戏。
跟着,他从腰间皮套里掏出手|枪和皮鞭放在桌上,又理了理衣袖,回头看着孟庭许:“先生进来坐,站在外头做甚?”
孟庭许像极了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阵激灵,抬眼望向他。
第二章 听牌
这要是不去,秦淮川桌上的那家伙好像也不是吃素的,左右两难之际,秦真跑来对他说:“孟先生,我哥叫你去。”
“……好。”他艰难抬起腿,走向屋内。
早先见过孟庭许的姨太太们都知道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听说教书教得还不错,人生得好,就是瘦了点。秦真这么难伺候的富贵公子,竟然听他的话。偶儿在院子里碰见,有时候也会多看两眼。
如今站得近了,仔细端详一番,互相都觉得这简直是个极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相又如何,只要是漂亮的东西,有钱人都喜欢。
几个太太平日里喜欢听戏的,也捧角儿,男相长得清秀的见过,就是没见过像孟庭许这样的。
她们私下还说起过孟庭许,惜他出身不好,家里穷。不过也觉着奇怪,什么样儿的家庭养了这么个白净小子,看那双手根本就不像是做粗活儿的。
孟庭许走到秦淮川身旁,有些窘迫。
这时拿红包的丫鬟过来了,赵娴瞧着机会上去搭话:“秦真有劳孟先生教诲了,这是秦府的一点心意,给先生的过年红包。往后也希望孟先生多多教导我们秦真。”她扭着腰横在秦淮川身前,几位太太们嘴角扯了下,十分看不惯她那妖艳贱货的样儿。
孟庭许往前踏了半步,正好隔开了她与秦淮川。
这钱够他和妹妹过一个冬天,也能还上欠金堂会馆的钱。他收了钱,道了谢,打算回去了。
不料秦淮川突然开口:“秦真脾气古怪,上课的时候听话吗?”
秦真窜出来,抱着秦淮川的胳膊:“听话的!哥,我听话的。”他转向孟庭许:“老师?”
孟庭许点头。
赵娴跟着说:“孟先生教得好,我们真真喜欢孟先生。”
秦淮川眼皮垂下,见秦真一脸嬉笑,道:“既然你喜欢,那该留先生吃了年夜饭再走。”
秦真站起来:“妈,我想留先生一起吃年夜饭。可以吗?”
赵娴见孟庭许寒酸气扑面而来,她扯下丝绢,扫了扫凳子,随后优雅地坐下,笑着说:“真真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赵娴惺惺作态叹了口气,“就是秦府暂时还没有年夜饭跟外人一起吃的先例,我看不如给孟先生在一旁支张桌子,川儿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