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
这边茶馆里讨论正酣，一道帘子相隔之处，江铭有些恼恨地说，“宗主，这些人乱嚼舌根，真是可气。”
他身前之人一袭紫衣，长剑垂腰，正是江澄。
“这些市井流言，理他作甚，走罢。”
“那我们给聂宗主的礼物？”江铭问道，毕竟他们这趟出来，就是为了给清河聂氏送礼，聂家办了招贤会，知道江澄的性情也未敢送来拜帖，只是知会，但是如今四家联盟，云梦江氏若是毫无表示也说不过去，江澄思索良久，才决定来镇上挑份礼物。
“去云溪阁挑把扇子，聂怀桑喜欢。”江澄忆起少年时三人一同在姑苏听学，那聂家公子舞文弄墨，一派风流，可是后来遭逢巨变，硬生生把这个闲居雅室的二公子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江澄叹了口气，向前走去。这世间纷扰，谁不是被逼迫着长大呢？
回去的途中，江澄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蓝曦臣。
江澄见了礼，略觉奇怪，“蓝宗主这是有事来我莲花坞？”
“无事。”
“那是，前来夜猎？”
“只是路过。”蓝曦臣似是有些窘迫，“我正要前往清河，路过此地。”
这话说的，江澄就更不明白了，从姑苏前往清河，就算路过云梦，却断没有走进莲花坞水域的道理，但他也不戳破，只道，“今日天色已晚，既然泽芜君前来，不妨留住一日，明早再走。”
江澄本是说客套话，想来蓝曦臣也不会答应，可没想到，蓝曦臣竟然就此拱了拱手，说了句“却之不恭”。
蓝家人都这么自来熟的么？
“我听忘机说，莲花坞这里有大片的荷塘，此时正值夏秋交替之际，想来看一看。”
“原来如此。”江澄嘱咐了江铭先回去，“泽芜君来的真是时候，荷花未败而新莲刚出，恰是胜时。”
江澄跳上系在岸边的小船，解了绳索，任这一叶扁舟随风飘去。
接天的莲叶繁繁密密，铺满了整片水域。江澄站在舟尾，三毒出鞘，在空中绕了一圈又落回鞘中。小舟之上，立刻多了几个新鲜的莲蓬。江澄剥开一个，丢了两颗莲子在嘴里，又剥了几颗，给站在舟心的蓝曦臣扔了过去。
“接着！”
蓝曦臣从未见过如此活泼的江澄，有些愣住，连莲子丢了过来都没在意，只任它们落在了船上。
“哎呀，这脏了不能吃了，重新剥。”说着，江澄坐了下来，把莲蓬一个个剥开，那副认真的样子，仿佛这是这世上最紧要的事情。
“给你！”
蓝曦臣接过江澄剥好的莲子，听他在耳边说话，“以前阿姐常带我们在这里玩，我和魏无羡打闹，阿姐就坐在船头给我们剥莲子。再过些日子，等入了秋，就能喝到阿姐煮的莲藕排骨汤了。”
江澄转过身来，望向蓝曦臣，“蓝宗主，我得谢谢你。之前在凤鸣山的洞穴里，你那一曲云壁，确实有效。如今我想起当年的事，已经不觉得痛苦，而是，只感觉得到温暖。”
“如此甚好。”蓝曦臣将莲子放入口中，清香中带着淡淡的甜意溢满口腔，就如同这清灵雅致的莲花坞，又如同江澄近在迟尺的那个微笑。
“不过江宗主太客气了，你我相交已有数年，如蒙不弃，还请抛开世家身份，唤我一声曦臣即可。”
“那你还叫我江宗主？”
江澄笑道，“云梦江晚吟，泽芜君莫不是不知道我的字吧。”
“……晚吟。”
蝉鸣阵阵夏风悠悠，点点莹亮照夜空。
蓝曦臣此去清河，归来的时候，又再次“路过”了莲花坞。不过这一次，他倒是真的有事来找江澄。
“我们宗主出门夜猎，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蓝宗主是否留信？”
“不必。他去哪儿了？我去寻他。”
江家弟子面面相觑，从未听说蓝宗主和自家宗主有多好的关系，这么着急寻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宗主去石湫一带了，蓝宗主，你若是想寻他，带上我们江家的信号弹，到了附近你放出来，宗主自然会找到你的。”有个江家的弟子上前，恭恭敬敬递上了江氏的信号弹。
“不用。”蓝曦臣所想，乃是江澄如果看见自家的信号，定会认为是自家小辈出了什么事，匆匆赶来，反而不妥，于是拒绝了江家弟子的好意，一人御剑前往石湫。
石湫可以说是修练之人必去之所，那里崇山峻岭，常有妖兽精怪出现。但是以江澄现在的修为，那里已非一个特别合适的夜猎之地，不知江澄为何会选择那里，是否有别的原因。
更何况——聂家招贤会上所提出的事情以迫在眉睫，蓝曦臣不敢耽搁，得尽快找到江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