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望了蓝曦臣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还剑入鞘，点燃了火堆。
蓝曦臣在他身边坐下，用衣袖擦了擦脸，整了整发髻。
“你的抹额歪了。”
“啊？”
蓝曦臣愣了一下，低声道了声谢，动手整理起抹额来。但是大约是刚刚打斗时抹额的尾部缠上了发尾，怎么都解不开来，反而越扯越歪。
江澄看不下去，伸手捋过蓝曦臣的长发，将发尾抽了出来，轻轻一扯，那云纹抹额就落到了手上。
蓝曦臣一时怔住，看着他动作，竟忘了将抹额拿回。只感觉到对方靠近了他，将抹额重新系在前额，在发间轻巧地打了个结。
“好了。”江澄扶了肩膀重新坐下，刚刚那几下动作，又让他疼出了一身冷汗。
蓝曦臣见他神色，知他受伤过重，怕是不能轻易动作，忙执了他的手，将灵力输送过去。
江澄知道这是非常时刻，也并未推却，只道，“多谢。”
“蓝宗主，”江澄犹豫再三开口问道，“这妖兽有扰人心智之能，但澄观蓝宗主与之交手，似乎并无此困扰，这是为何？”
蓝曦臣见江澄脸上已恢复了几分血色，撤了灵力，言道，“原来江宗主在想这个。涣确实不受此扰。”
“若是追求为何，恐怕是因为涣曾经习得一曲，名为——云壁。”
“云壁？”江澄默念了几遍，却不知何意。
“不错，这其实一首让人屏蔽五感的曲子。若在吹奏之时注入灵力，便会封住心绪波动，五感情识，即便记得所有的一切，却再难撼动内心。”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曲调！”江澄诧异。
蓝曦臣微微一笑，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江宗主见笑。这是我从蓝家的禁书室里翻出来的曲谱，想来江宗主也知道当年……当年的事情，我当时心如死灰，看到一本《东风易情志》上有这么一首曲子，于是便习了下来。日子久了，不知是时长事淡还是这曲子当真有此功效，渐渐地，我也不再纠缠于当年的是与非了。”
“原来如此。”江澄感叹，“此曲若真能蔽人五感，静人心绪，那于当下情形，当有助力。”
蓝曦臣皱了皱眉，“江宗主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这狼狐你我任何一个都没法独自对付。而它能夺我神志，我无法与它正面交锋，如果可以抛却情绪，不受它的诱引，合你我二人之力，当能斩杀。”
江澄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可内心深处，真正渴求的原因无他，如果能让前尘之痛不再那么刻骨铭心，就算是有所代价他也甘愿。
他在无望的黑暗中等待徘徊，最终得到的不过一句自嘲。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仅此而已。
可那孤立于世的感觉太痛了，即便他能扛过所有风浪可也不代表，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能够有一丝丝降低痛楚的可能。
可是现在，蓝曦臣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这世上有一种他唾手可得的麻醉药，让他如何不心向往之？
蓝曦臣似是被他的理由说服，但却异常严肃地说道，“江宗主，我需要你明白，我可以为你吹奏此曲，让你从此以后远离情感纷扰，但这犹如禁术，再无可逆，这就是说，或许今生今世，你都无法真切感受到情绪的波动，你，是否依旧决定如此？”
“是。”江澄摩挲着手中紫电，简简单单地一个字说得犹如誓言。
“既然如此，还请江宗主坐下静听。”
蓝曦臣退开几步，走到了洞穴的另一边。裂冰再次吹响，这次确是全然不同的一种曲调。如果说宁音那样带着催眠意味的静心之曲有着如沐春风的暖意，那这首云壁则是另一种意境。
清冷悠扬的曲调弥散在小小的洞穴之中，仿佛如钩冷月，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一抹艳色。而曲声渐渐高亢，犹如烈日迎来，置身于广漠黄沙中，苍凉中却又带着热切。这样一首曲子，似乎是将最不可能的两种曲调糅合在了一起，在月夜的箫声中，直透人的心灵。
一曲终了，蓝曦臣久久没有放开手中的裂冰。仿佛有人拿着极小的细针在他的心上扎了一下，让他感到一种从心底透出的寒意。
第03章 【曦澄】云壁 03
“江宗主，我已在洞内画下符咒，一会儿我出去吹奏，将狼狐往洞穴里引，烦请江宗主随后击杀。”
两人商议停当，出了洞口，便往山顶处寻去。
“那狼狐狡诈异常，瞬息不见，摸不着它的踪迹，如何是好？”江澄颇有些苦恼。
不想，蓝曦臣听言却是一笑。
“江宗主竟不知吗？那妖兽并非会突然消失，只是用了隐身的法子，让我们看不见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