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怪们歪着脑袋好奇打量, 直至看到那玉佩光芒消逝散尽, 最后一缕力量也涌入了年轻人的体内。
他、他动了!
呃, 他倒了……
众魔怪以为能看见什么神奇景观呢, 比如大魔突破修为之类的,结果,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晕倒。
“他是人嘛?”有个稍微小一些的魔怪比较迷茫,按照力量推断,这人应当是魔人。可是他身上背了一把玉剑, 周身青衣沾满血污,看着更像刚浴血奋战的人修。
“不是人,也许是魔人, 也许是一个会吃魔的怪物。”年长魔怪谨慎回, “大家都离他远一些, 这看着太危险了。”
森林中的魔怪隐去身形,任由那年轻人在黑暗中躺了好几日。
年纪小的魔怪实在是好奇极了, 趁着长辈不在,偷偷溜过来,扒拉年轻人黑乎乎的脸。
“他身上的魔气好混乱,要是被那些野狼或者恶魔发现,肯定要将他叼走吃去。”魔怪歪着脑袋嗅了嗅年轻人的胸膛,皱起鼻子,“好难闻的血腥味儿。”
“他后背这把剑,是宝剑吗?我还没玩过人修的那些武器呢,你帮我把他抬起来,我把他剑抽出来。”另一只魔怪兴奋道。
于是,年轻人被抬起来了。
没有一只魔怪发现他睁开了眼睛,棕色琉璃般剔透的眼睛呆愣着望向雾蒙蒙的天空,一行安静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渗透到地面上的雪地里,隐没在寒气中。
玉剑被那群魔怪拉到角落里去玩,忽然有一只小魔怪转头看见了睁开眼睛的他,吓得尖叫起来。
所有小魔怪抛下玉剑逃窜上树,跑远了。
空荡荡的森林中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伸出手,摸向脖间冰冷的玉玦,无声的眼泪汹涌地更加猛烈。
他一直躺在那里,任由大雪将自己掩埋。
有好心的小魔怪一次次将他从大雪堆里刨出来,它们会围在他身边问:“你是妖还是魔啊?”
“你的脸全部都黑了,好可怕啊,眼珠子倒是变好看了,晚上还会发亮呢。”
“那把剑是你的吧,你给我们耍剑看看呗?”
“算了,母亲还说他可怕的紧,我看就是一个痴呆……”
“痴呆呀,有道理,不过哪有痴呆天天哭的,你见过这样的痴呆吗?我没见过。”
“我也没……”
……
不知又过了多少日,又或是几个月,一道白衣站到他的面前,低下头来,平静且死寂地看着他。
“想死?”越清桉问。
萧楚流没有看他,依然望天,很久没有讲话。
“成魔了?”越清桉又问。
他依然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动也不动,和木偶没什么区别。
“你师父问我你的踪迹,我没和他说你在这里。”越清桉停了会儿,走到一旁的大树下,摘下那支被顽皮魔怪挂在树上的玉剑,转手插在萧楚流的身边。
与此同时,一封信落到萧楚流的胸前。
“阿烟给你留的最后一封信,我送到了。”越清桉安静地想,这算完成承诺了。
他转身离去,没再多劝萧楚流一个字。
想要寻死的人是劝不活的。
听到阿烟这个名字,萧楚流落在雪地上僵硬的手指动弹了一下。
在下一场夜雪来临前,他终于再次支起了身子,用手搀扶着玉剑,护着胸前的信封,走到大树下,坐下。
信的内容并不多,在祁月青山他也见到过部分。
只是这封里面的内容少了那句不喜欢——
[大师兄萧楚流亲启:
见字如面,念你安康。
这是一个温暖的春天,我知道的,萧家故园中的一角,一定已经开了一圈的迎春花,腊梅刚落,牡丹和山茶争奇斗艳……师兄现在大抵在赏花吧(如果没有赏花,请代替我去看看,我想知道那迎春花是否真的那么好看,和穿着黄色裙子的我一样好看?)
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来找过你,或者你去找过师父——无论如何,虽然我总是帮着师父说话,但我希望师兄你是自由的,你真的不想接受师父,我能理解也支持你。只是,现在我已经无法回去再看师父一眼了,师兄若是有机会,请找人代替我回去看看他,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你就自己去,板着脸:师妹叫我来看你,绝对不是我自己要来看你!
很久没有见面,会想我吗?我想,我一定也会想师兄,无时无刻都在想。真的很喜欢和师兄一起做的关于飞升救济天下的承诺,那全是我真心实意想要说的,想要去做的。只是,我做不了,这不关竹玉怜的事情,我注定无法飞升的,所以只能违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