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遇到再大的磨难，他也从来不落泪。
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哭，不是肆无忌惮放声痛哭，不是梨花落雨我见犹怜，而是一种过度悲愤后的惶恐不安，是一种明知不可得的执拗。
她舌头压了压喉中苦涩，再次道歉：“对不起。”
系统抚头，【宿主，救赎进度线再度下降5%。本来还差2%就能到100%的，现在又回到88%了。你别光道歉啊！】
柳若烟：……好吧，她闭嘴。
敷衍她是不想再敷衍，既然有了这次机会，那干脆断个清楚吧。
后续大师兄的救赎进度线应该可以从师父那边继续涨回去，只是她可能不在修仙界、能亲临了。
系统叹气，【宿主，你还记得刚出无主秘境时，你说过这个世界说到底只是一本同人文，你是要做任务回家的，不继续欺骗他，救赎进度线可能还会下降。】
柳若烟笑了笑，“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我理清楚了我想做的，哪怕他们只是一个小说角色，那也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角色。
这个世界即便是假的，我也希望在假的世界里，柳若烟这个人离开之后，他们会过得好一些。他们可以想起柳若烟是个骗子，而不是在我死后，心心念念一直难受，我可不愿以当早死白月光。”
无论是被谢无瑶杀死，或者意外死亡，或者回家，她的表面结局都清晰可见——她会死，或轰轰烈烈，或悄无声息。
系统不再劝。
萧楚流的手抓她抓得很紧，他缓缓阖上眼，悲声呢喃，“都是假的。”
手松开了，柳若烟身边起了一阵清风，萧楚流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就走了……吗？”柳若烟犹豫问，心底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想去魔界，为你找到定魂钟。可能想救了你之后，再和你清算这些事情吧。】系统推测。
柳若烟：！！！
去魔界？必须拦住。
她急忙去找竹玉怜，“大师兄他要出祁月青山，可千万别给他放行！”
竹玉怜才刚从床上起来，他慢悠悠洗漱着，听闻柳若烟的话，眉梢挑起，“怎么了，他一大早就要去魔界啊？我昨晚不是和他讲等下午再出发吗。”
柳若烟：“你也要去？”
她头疼地皱眉，这一个两个的非要去谢无瑶面前晃悠，真不怕死还是不知道谢无瑶的修为多高？
竹玉怜理所当然点点头，“魔界可不是那么好闯的，我和他一起去拿到魔器的成功率高点，虽然我挺讨厌他的，又不能真看着他死，他死了你不得伤心死啊。”
“呵，你俩是去送死，我才不伤心呢。”
竹玉怜噎住，“主人好歹毒的心肠！”
柳若烟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她转身去找越清桉和柳长老。
柳长老明确告知萧楚流没找他要出结界的权限。
越清桉则点了点头，“是，他出去一段时间了。”
“啊？怎么就放他出去了呢？”柳若烟着急地踱步。
越清桉默，他刚刚见到萧楚流眼睛都哭肿了，冷着脸说要出去。
正常就是放行，又不能阻拦。
不过听到柳若烟说也要出去后，他道：“阿烟，先别急，现在出去已经追不上他了，我联系一下修仙者联盟的人，在传送阵法那里拦截他。”
柳若烟叹口气，只能如此。
*
一上午都没修仙者联盟的消息。
柳若烟也不好意思总去烦越清桉，因为上午祁月青山结界收尾工作很繁杂。
越清桉和竹玉怜在八个阵法节点中反复确认，等最后一道灵气的光辉覆盖在透明的结界上时，万籁俱寂，风也停下了脚步。
鹅毛大的雪花骤降，仿佛是这场竣工的吉兆。
这是今年的初雪，又大又猛，不输魔界，纷纷扬扬降落在祁月青山中，层林尽染风霜，入眼一片白绿交织。
竹玉怜立于山坡上，伸出手，接过轻柔的白雪。
他大红色的衣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连卷翘的睫毛上也有朦胧的雪花。
朦胧的雾气被呼出来，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指尖的白。
距离上一次在这里看雪，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而他重新回到了这里，寻找木妖一族曾经丢失掉的一切。
成功了吗？未尝。
他还未登上妖王之位，祁月青山中许多妖族并不服他。
失败了吗？也不。
从父王手中破掉的结界再次开启，他重新扛起了这副重任，守护他的族民，守护父母遗志，与人族交好，妖族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