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霆自然听到了外面动静,看似执卷看书,心思已不能专注,方阖上书卷。
便听赵七叩门,“王爷,王妃娘娘来了。”
房门打开,段简璧进门,赵七将笼子放下便出去了,仍旧为二人阖上门。
贺长霆朝那黑乎乎的小狗望了眼,小狗扒着笼子,喉咙里发出唧唧哝哝的可怜声,眼巴巴望着他,想要出去玩。
段简璧也看了眼可怜兮兮的小狗,还是说道:“多谢王爷好意,可惜我一沾狗毛就起疹子,怕是养不成。”
贺长霆朝她露在外面的双手扫了眼,白白净净,肤若凝脂,没有一丝要起疹子的迹象。
她在说谎,白日里她就逗玩了一只小狗,果真起疹子,这会儿便该起了。
她不是养不成,而是不愿意养。
“既如此,那便罢了。”贺长霆淡淡说道。
段简璧又道:“还有一事想请王爷允准,我后日想出去一趟。”
她没有细说事由,贺长霆便也不答,看着她等后面的话。
房内沉静片刻,贺长霆问:“出去所为何事?”
段简璧觉得没必要与他说太多兄长们的
事,遂道:“一点私事。”
贺长霆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仍是不置可否。
段简璧没等来允准,想了想,补充说:“我想去看姨母和哥哥。”
她说这些话时始终低着眼眸,并没去看晋王神色,等了片刻,听他说道:“我与你哥哥也算旧识,他归京,我未能及时为他接风,已是抱憾,不如,请他来府上一聚。”
段简璧抬头看他,满眼愕然,却又听他补充一句:“你的姨母,也可接来相聚。”
段简璧受宠若惊,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目光审视着他。
冷静地想了想,有了一点眉目,他莫非是瞧上了哥哥的神勇,想要笼络哥哥?
但哥哥不想在他手下做官。
“不必了,我们这次是有丧事要办。”段简璧漠然拒绝。
“丧事?”贺长霆目光一滞。
段简璧点头,却不欲详说,只道:“请王爷允准我出府。”
贺长霆看着她,心内如潮翻涌,他只是想多知道些他们的消息,知道他们从前经历了什么,如今正在经历什么,可她守口如瓶,防他如防猛虎,一个字都不愿透露。
那个十三年不曾再唤过的称呼,在喉咙里转了又转,终于被他艰难地送出来。
“阿璧,你大概不记得我……”
段简璧轻轻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汗毛直愣愣竖起来,片刻后才又消下去。
他从昨日就有些不对劲,会突然那般亲切地唤她,太反常了。
她水灵灵的眼睛瞪的浑圆,像在看一个骗子,警惕地望着晋王。
贺长霆走近,她便后退。
“你哥哥,从未跟你提过,一位贺家阿兄么?”贺长霆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里带了多少不甘心。她那时才三岁,不记得他很正常,但不代表那段时光没有存在过。
段简璧摇头,心里终是被他激起了疑惑好奇,问:“你当真认识我哥哥?”
贺长霆微微叹了一息,徐徐说道:“你们兄妹三人,段明函长你五岁,明容长你三岁,你母亲林夫人,在你两岁七个月时亡故,而后,你们兄妹三人皆被送走,我得到的消息是,都送到了西疆,可我不知你何时被转送他处,也不知你两位兄长,是否真的送往西疆。”
他望着段简璧,概是戳到了她伤心事,那双眼睛里盈盈又泛泪光,见他望来,不欲叫他撞破,倔犟地偏过头去。
贺长霆又道:“你名为简璧,是因林姨行经简水而得古璧,后便有你。”
段简璧眼泪如珠坠落,她知道他说得不假,前面那些事或从别处探查可知,但她名字来处,却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姨母也跟她说过这个故事。
她擦去眼泪,想了想,问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哥哥为何说不认识你?”
贺长霆不语,心头发闷。
默了会儿,他问:“你说要办丧事,是为何?”
段简璧这才如实说:“我二哥哥在西疆重伤,没能回来,大哥只带了他衣裳回来,让他落叶归根。”
她说这话时,虽已极力忍着情绪,还是露了些哭腔出来。
贺长霆不自觉抬步,又朝她走近几步,想要给她些安慰,却见她退开几步,转过身子不再看他,独自平复心绪。
贺长霆不再近前,只是看着她擦泪的背影。
他筹谋得还是太晚了,如果第一次定下东都就去西疆,或许还有机会平安带回段辰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