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得要这个头筹。
正欲离席,贺长霆忽瞥见王妃抱着一只雪白长毛的小狗在逗玩。
那狗乃是高昌贡犬,源自拂林国,又叫拂林犬,宫中多唤猧(wo)儿,尖嘴,短腿,体型矮小,但极聪慧通人性,是段贵妃幼女安平公主的宠物,大概贪玩跑了出来,恰叫王妃遇见。
“谁叫你抱我的狗!”
安平公主找了过来,瞧见段简璧抱着狗逗玩,毫不客气地尖声指责。她虽只有十二岁,脾气却很大,又经常听表姐和姐姐们说段简璧坏话,对她自然没有好感。
段简璧忙把狗放下,柔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狗,我看它跑过来,怕它打翻点心才抱住它的。”
“我的猧儿才不会打翻点心呢,它又不像某些人那么笨,又笨又没见识,我的猧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会稀罕一个点心?”
安平公主话里夹枪带棒,不屑地瞥了段简璧一眼,又吩咐身后宫人:“猧儿抱回去好生洗洗,再教它一遍规矩,别什么人都给抱,再抱给我咬!”
段简璧低垂着眼,一句话不说,待人走了,才在裙上抿去手心攥出来的汗,拿起一块儿点心来吃。
贺长霆立在原地看了会儿,见安平公主离去,又看王妃面色平淡地吃着点心,并无大碍,便也没再停留,准备狩猎大赛的事去了。
林中,赛事已近尾声,局面基本落定,贺长霆只要再猎下一头野猪,这头筹便非他莫属了。目标就在他眼前,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他的长弓射程足够。
段辰也在追逐那头野猪,他的弓早就断了,单剩下无用的箭囊,他高举长枪,距离野猪越来越近,寻找着刺入的最佳时机。
此时如果贺长霆一箭射过去,段辰之前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但他若不射,这个头筹大概就是段辰的。
段辰离那头野猪越来越近,贺长霆也拉起长弓,瞄准了那野猪致命咽喉。
头筹的奖赏是匹马,第二的奖赏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新贡来的一只拂林犬?
这头筹只要不是魏王的,他拿第二似乎也不是不可。
“哎呀,来晚一步!”
赵七几人也跟了过来,眼睁睁看着段辰将长□□入野猪咽喉,而后便听得一声锣响,时辰到了。
“他到底什么人,还真有些本事。”赵七看着段辰嘟囔道。
贺长霆没有说话,勒马回程,到帐里去换下汗湿的衣衫。
帐内守着两个丫鬟,早已备好温水、巾子和新衣,瞧见晋王过来,忙迎上前去,却没敢擅自近身去伺候他宽衣,只说:“王妃娘娘吩咐奴婢们在此侍候王爷擦洗更衣。”
贺长霆扫了眼帐内,没见王妃,想方才一路行来,在一众翘首等候的亲眷里面也没有见到她。
她今次没有来等着他,也无意留在这里替他擦身,她确实不适合再做这些。
“你们出去吧。”贺长霆自己也可以做这些事。
换好衣裳,折回宴席,贺长霆远远便看见她的王妃笑吟吟朝一处望着,喜色满面。
循着她目光望过去,是段辰在擦汗,他似乎察觉王妃的眼神,也冲她看过来,又是朗然一笑。
贺长霆眼神一暗,快步回至席上,在王妃身旁坐下,挡了她的视线。
段简璧看到晋王坐下,眼睛眨了眨,没料到他回来的这样快。
她收回目光,转过身子端端正正坐好,什么话也没说,甚至不曾问一句结果。
贺长霆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她的一个字,哪怕是客套礼貌地道声辛苦,她似乎也懒得逢场作戏。
贺长霆默了会儿,看段辰一眼,状作漫不经心地闲话:“那个男人你认识么?”
段简璧点头不语。
贺长霆见她没有欺瞒否认,心中的烦闷驱散几分,又说:“他得了头筹。”
这话刚说罢,见王妃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灿灿光华从眼角流泻而出。
她微微点头,唇角翘着,说:“我知道。”自豪又欣慰。
贺长霆眉心染上一层冷气,那人赢了,她就这么开心?
上回狩猎大赛他得头筹,也没见王妃如此高兴。
她心里到底装了几个人?
“你和他什么关系?”贺长霆并不想问这些的,但不知为何,看着王妃因那人而生的笑容,这句话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了。
他想,裴宣在养伤,今日没来,他该替裴宣问问清楚,王妃究竟招惹过几个人。
段简璧被问得一愣,转头对上晋王审视质问的目光、阴沉如雪的面色,知他生了怎样猜疑,心里不快,不想回答他,但是又怕他为难兄长,暗自气了会儿,还是忍着性子回答:“他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