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梅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奶奶的脸色就不对了。
听到最后说到深夜分家的事,一张脸更是耷拉着,看出丈夫眼神中的不满,她立即出口呵斥道:
“你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母鸡,这种场合是你能插嘴的吗!”
突然爆开的骂声,把整个屋子的人都吓得不轻。
担心被人发现自家的异样,陈忠厚有些紧张地嘟囔道:
“妈,小声些。”
黄秀梅此时已经来不及注意这点,在陈奶奶开骂的那一刻起,她就下意识地缩小身形,眼神只注意怀中的女儿。
尽量将陈慧护在自己怀中,不让她听见这些污言秽语。
而此时的陈慧还沉浸在局外人的身份当中,毕竟身体年幼,记忆中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更重要的是,母亲的怀中实在是太舒服。
如果不是陈奶奶突然加大的音量,估计此时她早就应该陷入梦乡。
于是,当黄秀梅低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双懵懂的圆溜溜大眼睛,眼神清澈、纯真,她心中一疼。
而后,她不由得与陈慧相视一笑,更加坚定内心的想法。
抬头面对众人责备的眼神,她果断扔下一句话,将一直咄咄逼人的陈奶奶等人惊掉下巴。
“小慧的治病钱,我已经交给医院,退不回来的。”
说完,她难得拿出勇气,女儿就是她的逆鳞,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步。
就此,黄秀梅觉得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直接转身离开。
离开时,还用自己的脚踢了踢站在门口的陈忠实小腿。
陈忠实顿时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原本佝偻的身形慢慢挺直,满面尴尬地看向对面众人。
“妈、大哥,你们说分家的事实在是太匆忙。现在我和秀梅手里是真的没有余钱,如果你们愿意再等几天的话,木材厂的工资就会发下来,到时候把族里几个长辈叫在一起,商议分家的事才合适。”
陈忠实自觉已经做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只需要等待几天,对大家都好。
可他不知道的事,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其他人突然变换面色和眼神躲闪,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被他发现。
话音过后,众人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反而是懊恼。
尤其是何先菊,早知道就早几天说这件事,想想就知道给陈慧那个死丫头的治病钱不少,说不准船票还能换个更好的位置。
在这一瞬间,陈忠厚与妻子的想法神奇地契合。
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步动手?
只有陈奶奶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地询问:
“那你们看病总不可能一点钱都不留来后面的诊治吧?”
此言一出,陈忠厚几人瞬间两眼放光,就像是几只饿了好几天的饿狼,看见一块血肉时,只待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撕裂吞下。
但令几人没想到的是,此时的陈忠实就像是老实人突然灵光了一般。
突然脸色发红,只是在此时的光线下看不清楚,一直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陈忠厚还以为是有余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不管多少,只要拿出来,大哥分到的房子就是你的。”
“之前我和秀梅是想公中支取一点钱治病的,现在要分家,这部分当作是爸妈的养老钱,不知道能不能先借一点?等工资发了,立即还给爸妈。”
说罢,陈忠实眼神中满含希翼地望向对面。
陈奶奶难得生出些羞愧,下意识地看向丈夫的位置。
按照常理来说,像她们家这种奇怪的分家方式前所未有,一时间解释的理由还真的不好想出来。
却不曾想,其他人可就没这样的心思。
特别是听了大半晚上,却一点目的都没有达成的大房几人,年纪最小的陈志斌,更是毫不顾忌地开口道:
“小叔,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傻子骗我们吧?要知道我们三兄弟才是死了给你摔盆的人。”
如此明目张胆、不客气的话语,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显然这样的认识深深刻在孩子心中。
陈忠实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眼前熟悉的亲人在某一瞬间忽然开始陌生起来。
他的这个变化一下子就被陈老头看在眼里。
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他觉得也可以为自家留一条后路,适时打断陈忠实的思绪。
“这些钱都是养老的,不能动。大丫也不值得你费那么多心思,分家的事先说到这里,明天再说其他的。”
陈忠实没有听出里面的拖延之意,还以为是父母也觉得不妥,需要再思考一下。
等到他离开之后,正房忽然开始躁动起来。
“爸!你怎么能听老二和弟妹的假话?他们手里肯定还有留给大丫后续治病的钱,只要我们再催促一会儿,肯定能够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