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的事,是昭儿的事, 我等他一起回家。”何迁文要沐浴, 董氏一边吩咐人备水,一边接过何迁文的外袍。
“昭儿从季家那学了些铁矿勘测之术,在北丘寒那些时日, 也曾学以致用, 居然真的叫他找到一些铁矿所在,只不过那附近都有蛮族部落, 论起来都是蛮族的领地。蛮族与那些总是四处劫掠的胡人不同, 他们大多是凛朝溃散灭国后的遗民, 北丘寒里有好些百姓与蛮族人都是沾亲带故的,论起来还是同宗同族, 所以也不好驱逐。”
何迁文在屏风后冲淋, 走出来后被董氏追问,这才继续道:“但这一回朝廷有开矿之需, 昭儿就通过他老丈人将北丘寒城外几个铁矿的位置递了上去。”
“他倒是会拍马,叫他老丈人得脸。”董氏笑道。
何迁文只道:“开矿这事不简单,林尚书想让昭儿去监管此事, 毕竟是他找到的。”
“又去?”董氏有些忧心,“我不想他去, 上次一去,又是在战场上没了消息,又是破了相回来的,他一个文官,何苦搅进这些事里。”
“你担心什么?林尚书连自己的长子也要一并送去,这事能有什么危险?顶多是历练一番,回来领功领赏的。”
听到林维信也去,董氏略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大喜欢,就道:“只是这新婚燕尔的,又叫他们分离,唉。”
“毕竟是老丈人的安排。”何迁文顿一顿,道:“这事儿若办妥了,日后昭儿的路子就分明了,你若怕儿媳在家中苦熬,也给她派些差事。”
林谨然此时也在何霆昭这里得了一样的消息,不过她的侧重点不太一样,蹙眉道:“阿信也去?”
“爹说让他历练一番。”何霆昭道。
林谨然的面色更不好了些,道:“这事儿本来也不容易,还得拖上他,顾着他,多担一份险。”
“我会小心的。”何霆昭摸了摸林谨然的头发,眉宇间却绞着一丝淡淡的纹路。
何青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何霆昭已经要启程了。
那夜之后,兄妹二人的关系简直像是被冻住了,这几月来两人才碰了几面,说了几句话,这还是有林谨然在边上缓和的缘故。
何青圆根本也来不及备礼物,望着不远处骑马赶来为何霆昭送行的季悟非,结结巴巴说了句,“望哥哥早日归家,我会好好陪伴嫂嫂的。”
何霆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有点冷淡地点了点头。
他前几日才听林谨然说了季悟非有意于何青圆的事,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照理来说,妹妹能嫁进季家,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他和季悟非是朋友,了解他的品性,钦佩他的才华,当妹夫真是没什么话说的。
他有些为难地发现,这亲事的不妥之处居然在何青圆身上。
她见识不多,处事生涩也就罢了,以何霆昭对季悟非的了解来看,他应该就是喜欢她如璞玉一般,未经雕琢修饰的样子。
只不过何霆昭很担心那蛮人曾进过何青圆闺房的事情会被抖落出来,尤其是季悟非知晓了大半实情,稍微有一点风声走漏,他即刻就会明白事情的全貌。
到那时,何青圆该如何自处?何霆昭又有何脸面?
思绪纷杂间,何霆昭已经驭马走到了季悟非近旁,季悟非收回目光,一抖马缰绳跟上。
“我以为你此番请林尚书递交铁矿的所在,为得就是撇开这差事,怎么还是叫你去了?”季悟非这几日虽没与何霆昭更好见面,一开口却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透彻了。
“既是老丈人又是上官,你叫我如何拒绝?”何霆昭道。
“可那蛮人已经记着你了,你曾与他那样大打出手,”季悟非看向何霆昭额角的疤,道:“此番前去开矿,岂非出师不利?”
“祝老将军已经回了北丘寒,他待我素来亲和,何况此次开矿铸铁器,也是因为祝老将军麾下的将领上奏,说是军中兵器短缺。既是因他而起的,大妹和阿瓮又快成婚了,两家眼瞧着就要结姻亲了,他没道理不帮我。”
季悟非听了这话点点头,却见何霆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转首看了眼还立在原地那水蓝色的一抹身影,笑了起来,不问自答,“真心的。”
这厢何青圆送走何霆昭后,一转身正与何风盈目光相对。
因那日令何青圆遭跪罚一事,姐妹俩再相处起来,总显得有些局促,坐在一处,时常相顾无言,只靠着何青圆勉力说笑,也很困难,以何风盈的性子来说,又是不可能低头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