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在那个逆女出生时,就该将她一把掐死,活活摔死!
霍晚容眼中迸射出怨愤,她挥袖将面前的摆饰全部推下桌,殿内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发泄过后霍晚容气喘吁吁的倒在美人榻上,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吩咐心腹宫女:“忠勇侯还在门外?宣他进殿。”
很快心腹回来,为难道:“侯爷……侯爷他不肯进来,还说让您老实待在殿内,等事情结束后便会放您出去。”
连见也不见她,果然是铁了心不肯放她走。
其实霍晚容也只是最后挣扎一下,毕竟她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女帝的命令,君主的命令,他不可能不听。
更别说在霍老侯爷心里,对女儿的愧疚,和对外孙女的愧疚是同等的。即使她今日撞死在这里,霍老侯爷大约也不会心软。
霍晚容清楚自己输了。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或许陆泽迁还有赢面,但她却输了。
霍晚容凝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女人雍容华贵的面孔爬上深深的疲倦,眼角的细纹隐约可见,但仍可窥见从前的风华绝代。
霍晚容想,她终究是不适合这皇宫。
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她早已厌倦了。
所以随便吧。
陆泽迁和陆槿梨,谁赢她都不在乎。
只是……被困在这里,不论谁输,她都见不到那个人的最后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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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晚容并不知道此时皇城之中还有人在期盼她的支援,不过即使知道也无用。
时间过去的越久,陆泽迁这边的形势越不容乐观,护卫在他身边的侍从死了好几个,连他身上也带了伤。
再坚持一会儿,他身边的大将康任马上就要来了。
陆泽迁深吸口气,计算着时间一路退至西门附近,这里是离城外距离最近的门,康任若要救援,一定优先会走这道门。
退走时途经凤鸣阁,看着这座他曾经专门为霍晚容打造的楼阁,又想着她此时的不作为,陆泽迁心底终究是生出几分怨怼。
正在这时,宫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地面的震动带起了尘土和石子,陆泽迁转头看去,顿时大喜过望。
陆泽迁拔高声音嘶吼道,高举长剑:“众将士!援兵已至!随我冲杀出去!”
“是!”
残余的禁军士气大振,正要随主将冲杀之时,却听见一道破空之声突兀传来。
听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赶路的康任在冲入皇宫的第一眼,就见到了让自己目呲欲裂的一幕——
长箭穿越漫天沙土而来,迅疾如电射,箭头泛着冰冷的光,径直贯穿敌人的喉骨。
力道之大,直接将人从马上射下,牢牢钉死在地面之上!
康任惊怒交加,悲怆怒吼:“王爷!快救王爷!”
他连身后士兵都顾及不上,马背一夹,就冲过去救人。
然而人已死,要如何救?
陆泽迁的面孔上还残留着死前的复杂神情,见到援军的喜悦还来不及调整,下一秒瞳膜就被死亡的恐惧深深覆盖。
高楼之上,日暮西垂,天边的火烧云如浪潮般朝着战场涌来,将大地染得金红。
昏红的天幕下,陆槿梨面无表情的握着弓弦,正缓缓从箭筒里抽出第二支箭,箭身染上女帝掌心被弓弦勒出的鲜血。
尽管陆槿梨这段时间一直在勤勉练习箭术,但一则练习时间太短,二则这番做派不过是为了将箭术示于人前而做给其他人看的,根本没怎么用心,是以手心连一点薄茧也不曾留下,被锋利的弓弦轻易划破。
因为疼痛,有泪从少女眼眶滑落,被仰头寻找罪魁祸首的康任看到。
战场之上少女容颜冷绝,头顶步摇轻颤,落泪成珠,本该是柔弱不禁风的姿态,却因其手中稳稳握着一把杀人的弓箭,与天边落日如血般的残辉,勾出旁人心底深深的恐惧。
为了不影响视野,陆槿梨甚至用上了精神力来探查周围状况。
两军交战刻不容缓,她迅速眨掉眼眶的泪,第二支箭已在弦上,弓弦拉满成半月形,弦身因为使用者的力道之大而发出些微的铮鸣,殷红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弓弦。
第二支箭,对准了康任。
隔着黄沙和距离,康任看不清陆槿梨眼中的冰冷漠然,但经常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本能却在他脑中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危险!
箭头在眼中极速放大,生死之间康任的瞳孔不禁缩成了针尖状。
然而康任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重压之下他的反应却极为冷静,既知很难毫发无损的避开,他第一时间扬起手中长戟,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扭转躯体,腰身发力,长戟对准远处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