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需要再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至于户部尚书?
能提出这么个狗屁不如的主意,还被女帝抓住了痛脚,不严惩一番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可转念一想,若非朝堂实在无人可用,他又怎会提拔这么个蠢货到面前来晃悠。
底下的户部侍郎在陆槿梨下了令后被侍卫压着往外拖,涕泗横流大喊着“陛下饶命”。陆泽迁的眼神随之挪到全身瘫软,毫无仪态的户部侍郎身上。
罢了,就拿他开刀,杀鸡儆猴。
也好叫户部紧紧皮。
陆泽迁神情冷厉。
于他而言,杀一个人同烹牛宰羊并没什么分别,都是随手可做的决定。
将户部侍郎拖下去后,朝堂上的大臣们虽说这几个月都习惯的差不多了,但仍是心有戚戚焉,一时间也没有人再敢上什么折子。
陆泽迁看他们那副畏缩样心烦得不行,提前走了。
摄政王不在,除了唠嗑,陆槿梨这个傀儡女帝和大臣商讨什么正事都是白费功夫,很快她让人喊了退朝。
扶着太监的手臂出来时,陆泽迁早就大步流星走得没影,估计是外出找人出气去了。
陆槿梨一路慢悠悠的走到御书房前,沈钧果不其然仍跪着,只是她走得慢,早有人将殿内的消息递到了沈钧耳边。
远远见女帝袅袅娜娜的行来,他在侍从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女帝面前,执意要行整套叩拜之礼。
“微臣替天下黎民,叩谢陛下圣恩。”
陆槿梨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是要让他行完这套繁复的礼节?还是不要呢?
让他强撑到最后确实有些过分。
可青年眼尾烧红,摇摇欲坠,难得流露出如此脆弱情态的模样实在漂亮。
真是很难选啊。
乍看是君臣相和的一幕,却没有人猜到女帝此时心中竟是在想这个。
等到沈钧再一次俯身时,一直负手而立的陆槿梨忽然伸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阻止他下拜的趋势。
沈钧仰头,茫然的眨了眨眼:“?”
女帝冰冷的指尖抚上他烧得滚烫的侧脸,轻叹一声。那声音似是无奈的叹息,又仿若夹杂了某些不知名的遗憾。
“沈卿,你在发烧。”
沈钧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眼尾烧得嫣红,往日如湖水般平静温润的眼眸如被投了一颗石子泛起些微涟漪。
然而刻在骨子里的礼教本能还是让他往后缩了一下,试图远离面前人:“陛下,这、这于礼不合。”
青年病弱时的挣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陆槿梨轻而易举的钳制住他的双手,将他从地上半搂着扶起。
忽略周遭宫人古怪的神情,她淡然唤道:“把朕的轿辇抬过来。”
“是。”
很快小黄门带着轿辇回来,陆槿梨让人将沈钧扶上去,后者昏昏沉沉的,直到往前行了一段路,他才缓慢的反应过来:
他正坐在女帝专用的轿辇上。
而女帝,则缀在后边走路。
历朝历代,唯有皇帝的宠妃才有此待遇。
这一事实沈钧惊得原本不济的精神都清明了些,他猛得直起身子,扣住木质扶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刚想说话,却被迎面而来的风雪扑了一眼,忍不住咳嗽起来。
后面的陆槿梨听到咳嗽声,加快了脚步,走到沈钧身边。
“怎么了?”
好不容易缓过一些的青年斜斜的歪在靠背上喘气,衣衫凌乱,面带潮红,几缕发丝随意的散落下来,眼底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衬得眼尾的红更加鲜艳。
抬眸望过来时,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如此美人,连陆槿梨都不由得放软了声调,温言哄劝:“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朕已让人拿了牌子去请御医,等到了养心殿,再泡一泡热水,保证不会让你留下病根。”
然而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不解风情的沈大人勉力直起身体,认真规劝道:“陛下,礼不可废。微臣既知陛下心善,臣虽身体有恙,仍能坚持,不愿——”
“愿”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下巴被掐住了。
这相似的动作让沈钧不禁回忆起几个时辰前那瓷白手指压着他唇瓣时的场景。
藏在发中的耳廓不自觉又染了点粉色。
然而他面上却一派严容正色:“陛下,微臣既然曾当过您的老师,今日便斗胆一劝,您不可……啊!”
他低低喊了一声。
温润如玉的文臣哪怕在最震惊的时候也只是睫毛颤抖、流露出一点呆滞的表情。
陆槿梨扯下他的乌纱帽,扯动时大约是碰到了发冠,如水的长发半数随之散落,几缕蹭进她的掌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