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惯会刁难人,她留的曲子通常难度很高,且绝对高过原主的水平,为的就是在原主交作业的时候进行言语侮辱。
陆槿梨瞥她一眼,伸手翻开琴谱。
这周她根本没碰过琴,作业是哪一首曲子还是刚从原主记忆里现找的。
陆槿梨时隔多年后第一次碰到钢琴,难免有些手生,她坐下来先试弹了几首练习曲,找回手感后才认真翻阅了一遍琴谱。
李菲等得不耐烦,心里却有了底。
看来陆槿梨人虽然硬气了些,作业依旧完不成。
既然如此,她身为老师,就有狠狠教训差生的责任!
“你怎么这么蠢,是猪吗?上次都教了你多少遍还记不住——”
她端起老师的架子,正打算像往常那样将陆槿梨骂个狗血淋头,然而一句话才起了个头,就被旁边激昂的钢琴声打断。
噔噔!
窗外,一阵呼啸的狂风掀起窗帘,室内顿时明光大亮。
少女十指翻飞,流畅的琴声不断从她指尖跃出,白皙的手指绷起,因为用力,衬出手背那一截淡青色的血管。
这是一首入阵曲。
曲调恢弘而高亢,节奏快如鼓点,用以鼓舞战场杀敌的将士军心。
然而,一首显然能让听者闻之热血沸腾的曲子,演奏者的表情却分外割裂。
陆槿梨垂着眼睑,神色专注而漠然。
即便弹到曲调最高昂的地方,依旧漠然。
就仿佛她不是一个弹奏者,而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
如果李菲的鉴赏水平能高一些的话,就会发现四年老群每日更新完结文群四而二尓吴久以四弃,尽管弹奏者并没有注入多少感情,技巧上仍旧是一场专业级大师水准的演奏。
遗憾的是,她听不出来,而隔壁另外的两个呆瓜听众,显然也听不出来。
风将琴声送得很远。
一院之隔,男生正陷在懒人沙发里用手机打游戏。
摘下耳机听了片刻,季燃眯起眼睛,问身旁好友:“她经常弹钢琴吗?”
孟广白:“谁?”
季燃指了指隔壁:“陆槿梨。”
孟广白“哦”了一声,把被风吹到脸上的窗帘撕开,然后给自己翻了个面继续晒太阳:“没有吧,从前到是经常弹,她们家继母给换了钢琴老师以后,现在一周只弹一两次。”
又一阵狂风掠过。
陆槿梨家的窗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从季燃这个角度,透过摇晃的树枝间隙,能够模糊看到少女低垂的头,乌黑的发,悦动的指尖,和飞扬的裙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他们学神家的经特别难念。
不过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季燃还是莫名被吸引着目不转睛的看她弹完了一整首曲子。
曲毕,孟广白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斩钉截铁的握起拳头:“我知道了!”
“陆槿梨肯定是偷偷去找人进修了!虽然我也不是很懂钢琴,但我发誓,以前她绝对没有弹得这么好!”
季燃看他那副傻样,好笑的踹了孟广白一脚,看后者“啪叽”一声砸进沙发里。
他懒洋洋的笑:“怎么,还不允许人家藏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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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拙。
除了这个解释,李菲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李菲虽然水平不行,但也听得出,陆槿梨这一曲,音乐造诣已在她之上。
想到自己从前在对方面前耀武扬威,就好似班门弄斧一般,对方心里指不定多嘲笑她,脸色不由得变得很难看。
但她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于是干巴巴道:“恩,弹得不错,今天算你过关。”
“好了,我们现在来学另外一首曲子。”不管陆槿梨如何,还是先保住这份清闲的工作最重要。
李菲这样想着,一边说着让陆槿梨熟悉一下新曲子的琴谱,一边把手偷偷的塞进旁边的包里:
那里面装着一支录音笔。
这是来时陈秋水特意嘱咐给她的。
一帆风顺的贵妇人当久了,突然来了根心头刺,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如鲠在喉,任谁也无法接受。
有陆承私生子的事在外,陈秋水倒也没想做得太过分,只是叫李菲像往常那样讽刺陆槿梨几句。
这些天陆槿梨的转变陈秋水都看在眼里,后者显然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像个闷葫芦一样被压着欺负。
到时候吵起来,如果能趁机录下对方一些不够尊师重道的话语,也算是捏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把柄在手里,或许能借此换得个平衡,不再被陆槿梨使唤来使唤去。
李菲是不知道陆家最近的鸡飞狗跳的,反正陈秋水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但她没料到对手根本不按她的想法出牌,计划直接夭折在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