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朝又被那些狗屁文臣刁难了一番,就差指着鼻子骂他身份低微,卑贱上不得台面。
皇帝本来如平常那般装模作样安抚几句也就罢了,今天也不知是那根弦搭错了,非要那群文臣给他宴请赔罪,他不好推脱,酒饮了不少,两边互相折磨硬是拖到现在才结束。
岑裕坐在书桌前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常德替他捏了捏肩膀:“干爹,要不出去走走散散心?”
岑裕这才想起他这府邸里还关着个心思不明的国师大人,提起这个国师,他这才想明白皇帝今日的举止反常是为了什么。
岑裕扔下批阅到一半的公务:“今日国师那里有什么动静么?”
常德回道:“刚才侍卫长传信来,说是国师大人吵着要上院墙。”
岑裕饮酒又吹了些许凉风,身上不太爽利,正是最阴晴不定的时候,闻言冷笑一声,话锋里像淬了毒:“我道她也不是真心想留在这里,果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奸诈小人,合该被送去镇刑司千刀万剐!”
常德沉下嗓音:“干爹莫气,那要不要孩儿替您……”他大拇指划过脖颈,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岑裕没好气:“能杀早就杀了,还用等到你?国师是天道宗神的象征,杀了她我们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得不偿失。国师进城也就在这一两日,东厂奉圣命去迎她,皇城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就算是死,她也绝计不能死在未入皇宫前。虽说我截了她进京具体时间的信件,但最多只能囚她一段时间。”
“别忘了,这次囚禁国师,最主要的目的是摸清皇帝那边的势力,次要目的才是动摇策反国师。”
常德连忙低头给人锤肩,谄媚着笑:“干爹智谋过人,是孩儿愚钝。”
岑裕斜歪在椅背上睨他,不过平常一个举动,被他随意做起来却无端显得风情万种:“不是说了,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作态,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我还能不懂你那点阿谀奉承的小心思?”
常德不敢直视,忙低头作委屈状:“干爹这可是冤枉孩儿了,我这是在宫里待久了,这习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罢了,随你。”岑裕起身,“去国师那边,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主院到偏院距离不算太远,半刻钟后,岑裕盯着院外那颗秃得异常明显的金桔树陷入了沉思。
他转头有些迟疑:“应当不是我酒喝多了眼花,这棵树……你们之前请人来修剪过?”
常德一时嘴快:“哪个匠人修得这么丑,这也能发工钱给他?”
侍卫长嘴角一抽,听得想捂脸:“这,大人您还是去问问里头那位吧。”
“你们要问我什么?”这时,院墙上突然探出来半张脸,正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的陆槿梨。
“哦。你们问这棵树。”
“确实没有给我发工钱呢。”
少女双手一撑,又跃上围墙,边笑眯眯朝底下的人摊开掌心,“这树是我刚刚剪的,怎么样?好不好看?是不是造型独特,匠心独具?我这老手艺人了,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客人听了都说好。麻烦这边赶紧给我结算一下工钱,不然我要闹了哦。”
“……”
对着少女那张笑意吟吟的脸,岑裕只觉得脑仁开始隐隐发疼。
他冷笑了声。
红衣青年掀起眼皮,偏头阴恻恻的吩咐道:“常德,听到了么?国师大人既然已发话了,你且遂了她的愿。去。到西街春巷正数第二家铺子里买些东西回来交给她,省得她闹起来,到了下头还不安生。”
陆槿梨:“……”
陆槿梨:“冒昧问一下,你说的那间铺子具体是卖什么的?”
常德憋笑憋的很辛苦:“哎哟我的国师大人,您还是别问了,这知道的越多啊,对您越没好处。等奴才买回来您就知道了,您且等着啊,奴才马上回来给您结工钱。”
得,卖冥币的是吧?
岑裕拐弯抹角的咒她是吧?
“行啊,那我可就等着了!”
陆槿梨扬了扬眉。
被贴脸开大,她倒也没生气,只是没见过这么活泼毒舌的老婆,感觉有点新奇,逗起来应该还挺好玩的。
陆槿梨伸了个懒腰,顺着墙边滑下去,她敷衍送客的声音从墙那边悠悠传来,“督公大人,您要没事就请先回吧,毕竟您远道而来的,咱这儿也没提前准备活人的饭菜,就不留了您哈!”
岑裕隔着一道墙差点气笑了。
这位远道而来的国师大人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又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宅邸?到底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