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莳抿了抿唇,低下头看着手上的茶盏,杯中桃花瓣上下漂浮,很是美丽。
它就没有烦恼,人活着还不如一片花,谢秋莳叹口气。
“你放心,这事儿不会就此结束,只是这段时间不能再谈,以后总会继续,只要司马庆不死,东西也都还在,随时都能重新捡起来。”
沈灼灼满意了,她就知道谢秋莳不会让那些百姓死不瞑目,只是这样做,似乎风险很大。
沈灼灼曲起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不趁着其他势力没反应过来,先发制人,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指不定有多少人想杀人,想放火,天天防着,能防得住吗?”
“能,一定可以。”
谢秋莳保证可以,她就不信,那些人能翻了天去!
“好!我信你!安安,我们永远不能忘了在黑山镇那三年,这朝廷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狠手辣,为了自身利益,要他人的性命。我们与他们同处一地,难免被影响一二,但我们必须要坚持本心,绝对不能让我们手中的刀,落在无辜之人身上。”
沈灼灼自认不是个好人,她都已经踏入官场了,还能是什么好人。
但她也不想主动去做个坏人,杀人很多时候是必要的手段,手上有刀,才能保护自己和重视的人,她无法控制刀落下,但她能控制刀落下的方向。
律法的存在,是一种束缚,她们可以拥有凌驾于律法之上的身份,但不要真的将自己放在律法铁条之上。
这是沈灼灼唯一的底线。
谢秋莳顿住,如果父皇死了,她手中的刀,是不是就落在了父皇身上了?
父皇是无辜的人吗?
他绝对不无辜,司马家的如日中天,和谢氏的每一个皇帝都脱不开关系,可做错事情的并不是父皇本人,而是那些贪心不足的家伙。
父皇最多是有失察之罪,不足以丢了性命。
可是阴差阳错之下,父皇成了这场争斗开端,流血的第一个人了。
持刀的凶手是她啊。
“安安?”沈灼灼发现谢秋莳又开始发呆了。
难不成,谢秋莳杀了不该杀的人?
沈灼灼心里暗道不好,现在的谢秋莳还是个少年人,她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在塑造她的三观,沈灼灼有意让谢秋莳变得和历史上那个心狠手辣,举世皆敌的庆元女帝分割开。
庆元女帝确实政绩斐然,是唯一一个女帝,后世无数人是她的拥趸,簇拥着她走上千古一帝的巅峰,女子权力的巅峰,可她本人过得并不舒心,在她的一生中,除了国家与子民,她什么都没有。
众叛亲离,无亲近之人,孤独的走完了属于女帝的一生。
她不成亲生子,或许也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种绝望,她知道人生困苦,何必再让人来这人生受一遭罪呢?
可沈灼灼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结局,那个结局不该属于一心为民,生来尊贵的长安公主谢秋莳,不该属于光明磊落的太女谢秋莳。
所以沈灼灼一直尽力对谢秋莳好,让谢秋莳明白,这世上并非没有真情实意,人间总会有些美好的东西存在,才能让人心怀希望的活下去。
“安安,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没有错,你从来没有做错过。”
谢秋莳等待的,或许就是这句话。
“我、我没有错?”
“对!你为民伸冤,为国请战,这都是你身为太女应该做的事情,铲除贪官污吏,保护黎民百姓,你一直做得很好。或许有人会不理解你,但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怀疑这条路的正确性,当局者迷,眼下的他们不明白,青史之上,一切都会记载的明明白白,后人心中,你自成圣。”
用“圣”字,是无法形容一个皇帝的。
皇帝的位置,代表永远无法成为人们心中的圣人。
沈灼灼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谢秋莳更有信心,不过她觉得圣字不行,但千古帝皇的榜单上,该有谢秋莳一席之地。
毕竟历史五千年,封建两千年,只有一个女帝出现啊,她的出现本身,就已经足够光耀万世了,因为有她的存在,所有女子才能明白,帝皇之位,天下掌权者的位置,从来不仅仅属于男人。
谢秋莳过不去的只是心里的那道门槛,现在沈灼灼说的话让她明白,这件事从来不是她的错。
她不曾手染亲人的鲜血,她从始至终都是谢秋莳,没有变过。
权力没有蛊惑她,让她走上无数帝皇的老路,将屠刀挥向至亲,让至亲的尸骸为自己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