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病房里不断会传出孩子的哭声，偶尔会夹着家长有些奔溃的呵斥声，叶静姝悄悄在闻城进去的那间病房门口站定，侧着脑袋往里望。
叶静姝看到闻城笑着对床上的人说了些什么，那笑和他在酒吧里的笑不一样，是真挚灿烂的。闻城弯腰摇起了病床，叶静姝看清躺在床上的人，是个小女孩，大概十来岁，很瘦，没有头发。叶静姝又扫了眼病房里的其他孩子，才注意到大部分孩子都是光着脑袋的。
女孩的脸一直固定朝着一个方向，听闻城说话的时候，眼皮会眨动，但是眼珠子却半天不转一下。
对床的一个五岁大的女孩开始闹了，也不顾手背挂着盐水，用脚狠狠踢着床，女孩的妈妈拦着她，还被女孩挥来的拳头扇了一个耳光。
同病房的一个大妈看不下去了，“要不让她吃点东西吧，这都一个月了，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小孩儿啊！”
“没法吃，”女孩的妈妈抹了把脸，按住了女孩插着针头的手，无奈极了，“医生说她现在的肠道很脆弱，有些地方就只剩两层纸那么薄的皮了，水喝多了都可能会肠道大出血。”
大妈也跟着叹了口气，看了眼躺在病床上自家的孙女，干脆拉上了帘子。
闻城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喂给安可，“烫吗。”
“不会。”安可扶着闻城的手臂，往下摸到了勺子，“我自己来吧。”
“好。”闻城把勺子塞到安可手里，“我端着碗，小心烫。”
安可伸手碰了碰，找到了碗沿，小心舀了一口，往前倾了倾，用嘴找到了勺子，“哥哥，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闻城擦了擦安可嘴角流出来的汤。
“律师事务所的人是不是都穿西装啊？”
闻城愣了愣，“嗯。”
“那哥哥今天也穿了吗。”安可说着想要伸手摸摸闻城的衣服，闻城带着安可的手覆上自己的夹克外套。
可惜安可都不知道西装是什么样的，她出生就遗传了闻城母亲的视网膜色素变性，视野缩得很快，从懂事起，两只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只剩光感。
安可搓了搓手里的布料，又确认了一遍，“是穿的西装吗。”
“嗯。”闻城接过安可手里的碗，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今天想听哪个故事？”
“不想听故事了，哥哥你讲来讲去都是那几个，我都会背了。我想听听你在事务所的事，有没有碰到什么有趣的委托人和案件啊？”
闻城笑了笑，“有啊，好多呢，我怕我讲多了，你听着烦。”
“是哪个患者的家属？”
叶静姝偷窥得正起劲，被护士这么一吓，张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闻……闻城。”
“安可啊？”护士往病房里瞄了眼，又问道：“怎么不进去？再过半小时就不允许探视了诶。”
叶静姝怎么敢进去，她这么不光明磊落的跟踪，要是让闻城知道了，大概会更厌恶她的。
叶静姝扯开话题，“这些病房里的孩子怎么都……是白血病吗。”
“不是。”
“哦。”叶静姝的心刚放下来，护士却又继续说道：“噬血细胞综合征，罕见病，不比白血病轻。”
“噬血细胞综合征？什么意思……”没等叶静姝问完，护士已经拉开门，把叶静姝推进去了，“赶紧进去吧，别堵在门口了。”
安可的听觉很好，察觉到有人进来，就扭过头对向了房门，闻城还在跟安可说着什么，也顺着安可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站在那儿的叶静姝后，闻城脸上的笑在一瞬消失得彻底。
“是护士阿姨来打针了吗。”
闻城应了声“嗯”，叮嘱了安可几句，起身朝叶静姝走过来。叶静姝被闻城很不温柔地拽出了病房，闻城踹开楼道里的消防门，把叶静姝扔了进去。
“你跟踪我？”
“我……”叶静姝“我”了半天，最后认命地别出了个“对”。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吧。”闻城低头俯视着叶静姝，“我们不过是睡一晚，我在跟你上床之前就说过我不会负责的，你点了头，我才睡的你。”
“我没有要让你负责。”逼仄的楼道里，闻城靠得近，叶静姝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充斥着闻城的味道，那晚该死的画面又一帧一帧冲击着叶静姝的大脑，她的声音不受控地发软，“我，我就是想追你……”
闻城脸上的表情怔了片刻，而后眉宇间的不解转化为嘲讽，“所以呢。跟我睡过的女人如果都想跟我交往，我都得答应吗。”
叶静姝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玛丽苏小说女主角，她没什么特别的，她普通又死板，更不可能会在闻城这儿成为什么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