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雪小,每年难得下几次,每次白雪纷扬,水镜族的孩子们就像疯了一样不顾身份位阶闹作一团,秦雪若机灵聪明,闪避灵活,总能独善其身,打得别人落花流水。
禹应焕点头:“打。”
不过他们打的雪仗好像不太一样。水镜族那边是孩童玩闹。禹应焕的雪仗是把其他阵的人按在能没入整个人的深雪里往死里打……宣于岚之有次被他埋在雪里打到爬不起来,不是姜故烨及时把她刨出来,能被冻死。
但是这种细节,没必要跟夫人说得特别细,都是雪仗呢。
秦雪若笑问:“那是谁赢了呀?”
“自然是我。”主要是其他人打雪仗没那么较真没那么拼。
“可是你现在输给我了呢。”
“你厉害呀,我甘拜下风。”
秦雪若反应再慢也看出来是禹应焕有意相让了,没有人不喜欢赢的滋味,她接受了他不着痕迹的好意,踏雪蹦蹦跳跳。
接下来了时日,秦雪若真在戍北军中找到了“家”的感觉,得了离魂症的十一个弟兄们日渐好转,能下地,能走能跳,直至恢复了正常的战斗能力归队。
短暂的不适应后,水镜族族人也乐呵呵地投入了对伤员的诊治中,军医规模前所未有地扩充。每天都有不同类型的伤员被送过来求医问药接受诊疗,大家聚在一起研究病情,一种疾病和外伤之类被讨论出了五花八门的治疗方法,将对患者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众人的医术都达到了新的境界。渐渐的,水镜族人思乡情绪大为减轻,在族中可见不到这么些稀奇古怪的病例呢!
秦雪若的愧疚感下去了不少。
近日,在她没有留意到的角落,小荷总是围绕着秦霜衡打转。
起初,秦霜衡把她当空气,以为她自讨没趣就晓得离开了。
但这个小姑娘柔弱的外表下有常人难以想象地倔强,秦霜衡不理她,她还是一心要将秦霜衡照顾好。
秦霜衡爱干净,有洁癖,她早早地将他的医案、药箱擦拭得一尘不染, 有伤口流脓生疮的伤员,她便先他一步早早地清理好创口,不叫他看着膈应难受。
这些处处体贴周到的小事,被秦霜衡收入眼底,他做了族中多年的边缘透明人,受到照拂的第一时间并没有一丝宽慰,而是心中燃起了扭曲的火焰。
忍无可忍地拽着小荷的手腕,不顾人哀求慌乱的眼神,扯着人丢出营帐,抱臂火力全开地嘲讽:
“怎么,是我的好妹妹派你来折辱我的?”
小荷眼泛泪花,不住摇头,发丝凌乱:“不是的,不是的,不关圣女的事,是小荷自愿要对公子好照顾公子……”
秦霜衡眼底的冷意没有褪去一丝:
“哦?连你也觉得,我这个前继承人,是个需要人处处照顾的可怜虫了?”
他眼睛是没有温度的,表情却是笑着的,如佛面阎罗,他讥讽着小荷,也是在讥讽屡屡落败的自己。
他怨天尤人,午夜梦回之时,他清楚得很,他最最最厌弃的人是他自己,至于其他人,都是他为了能好过一点找出的幌子。
面前可怜的小侍女发抖如筛糠,他有点儿不忍,觉得做得是太过了,可是控制不住,阴毒、狠戾都需要一个出口,划开了一个小破口,那些负面的东西如开闸洪水,一泻千里,尖酸刻薄的字眼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哪知,小荷哆嗦着给他行了一个大礼,这下愣住的人成了秦霜衡。
被骂了还行大礼ʝʂɠ,这丫头脑子被他骂坏了?
小荷垂泪道:“小荷十岁那年得了罕见的疟疾,高烧不退,水米不进,老族长来看过都说小荷没救了,是公子您医者仁心衣不解带,给了我一条崭新的生命……无论别人怎么看待公子,无论公子境遇如何,我待公子不会变化!”
秦霜衡原地怔住。这是从前的他会做出来的事。
被捧着当作全族未来的希望时,他发自内心地心疼爱护每一个人病人,不管病情轻重贫贱富贵,皆尽全力救治,哪怕是被别的医者判了死刑的病人,只要还剩一口气没被阎王爷收走,他都会废寝忘食抢救到最后一个。
他不记得有救过小荷这回事,他曾经救过的人数不胜数。
他早就已经,走到了曾经的自己的背后。
那是一条背道而驰的道路。
小荷心中那个慈悲为怀光风霁月的公子,早就失去了面目。
秦霜衡没有再说再问,迈着沉重地步履离开小荷的视线,只是,后面小荷再出现在身边时,他默许了。
第25章 .偷偷撤掉了炭火
禹应焕每晚开始乖巧老实地睡地上。
秦雪若起初不好意思过,但是剩下的选择只有她睡地上和两人一起睡榻上,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