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明明知道此人不祥怪异,将人嫁出去后他竟放松了警惕不再关注,他恨啊,恨自己不够狠。
他早该不顾一切杀了眼前人。
可他很快收起狰狞,翻脸成了可怜的父亲:“不管你是哪一个,都是我的女儿,与我血脉相连的女儿啊。”
“爹不跟你计较过往,你放了我吧,我会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出现。”
没有得到答案的关无艳站起身,走近几步直视眼前人:“你做梦。”
.
关知县被关无艳捆着抓下山,又亲自送进了知县夫人的船里。
女人孩子们大惊失色,下意识扑上去喊着老爷父亲。
关无艳嗤笑一声:“不愧是蛇鼠一窝,情深意重。”
富贵精致不再的少妇人僵住,她看不懂眼前是什么情况,但她看懂了关无艳已是今非昔比。
她拉扯着孩子们缩回另一边,孩子怯怯要喊姐姐,被她急忙捂住了嘴,此刻她心中正满是惊疑,她想细打量关无艳,却被对方一双似笑非笑冷漠脸给吓了回去。
关无艳离船去了另一艘,他们一共也只剩下三艘,其余的包括棺材,全被分绑在几座山脚的壮树边,也许日后能成为谁谁谁的救命稻草。
救回来的那些人,已经被大伙轮流送上第一个山洞,那些人不缺粮勉强也有衣,回头再让人送药过去,便算是仁至义尽。
关无艳走到丰收身边示意出发,划出不远后,突然她问:“那知县夫人可是和你说了什么?”
丰收点头:“她早就怀疑知县和山匪有勾连。”
这话怪异,关无艳压下好奇,不再说话。
后头船舱内,知县夫人看向被堵住嘴的关知县,他正用眼神示意自己给他解开,女人却迟迟不动,面上表情变换,从不安到愤恨再到坚定,最后又突然笑了起来。
她笑啊笑,笑出了眼泪,笑得边上人感到不安,紧接着便做了件众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竟是爬过去狠狠扇了男人一巴掌,而后面容扭曲道:
“呸,你也有今天!”
“你会死的吧?你千万要死啊!”
在关知县不可置信的挣扎中,女人退回去搂紧几个惶恐不安的孩子,安抚身边哭泣的小妾们,在角落里在寒冷中,抱团取暖。
.
船速很快,三船人于当晚回到了山洞。
出去的一个不少回来了,族长年纪一把,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他颤着手一个个摸过去,连带关无艳都被他拍了拍肩膀:“好,真好,都没伤着,你们是好样的!”
决定是他提的,危险却是别人的,他在洞中度日如年却还要佯装镇定,这族长真是一日比一日难做。
族长摸完夸完让到一边,由着大伙围上去欢呼,他转头对身旁神情动容的崔柏山,一脸骄傲地说道:“我们村的小子,个个顶天立地!”
他其实还想说:崔老哥,这么棒的村子,你想不想当个村长?
崔柏山却先一步变了脸色,他绕过人群看向后头:“这,关知县!”
关知县是被他夫人扯在手里的,因为前面人多,大伙竟是全没注意。
这一喊,山洞变得安静。
崔银莲茫然问关无艳:“发生什么了?”
关无艳正要说,崔银莲却先摆手止住:“管他死活,你们这会该多饿多累啊,且还浑身湿着呢,幸好备了热水,大伙赶紧的,让他们擦洗换衣,都动起来!”
帘子被拉起,热水一盆一盆递进帘内,男人们速度快,很快收拾妥当出来,关无霜那边帘后,崔银莲等着关无艳,等到大伙吃上热饭,还是没见关无艳出来。
崔银莲终于喊了几声,后面却是无人回应,她急忙掀开一角看进去,却见关无艳倒在地上。
“艳艳!”
崔银莲扑上前,看到关无艳还是原来装扮,竟是从开始就昏了过去。
.
关无艳醒来,发现自己竟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情况怪异便按险境处置,她绷紧全身,迅速抓住腰间横刀,刀出鞘,横于胸前,这才屏住呼吸,迈出了第一步。
寂静之中,另一道呼吸声出现,她急停步伐侧耳倾听,呼吸声越来越明显,突然间转变成呜咽,仿佛受惊的小兽,忍不住哭,但不敢大声。
来不及循声找去,前方有光乍然出现,关无艳眯着眼倒退几步,发现原来这是一道门。
门开了,外面日头猛烈,光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踏进来,直直穿过当中的关无艳,丝毫不觉异常地走向房间深处。
他揪住停了哭声的孩子,走到门边后,将孩子狠狠往空中一甩,孩子滚落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痛得蜷缩成一团,蓬乱头发遮面,看不清真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