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雨这么快就来了, 我们还走得掉吗?”胡婶子的自言自语被大家听在耳中, 压在心里,俱是沉甸甸的担忧。
展弟弟问族长:“要不我们干脆就躲在山里, 这么高总淹不过去吧?”
族长叹气:“你当我没想过?”
“但是雨会下多久,没有干柴怎么煮热食, 地上寒湿又容易生病, 水淹不到高处, 却可能让洞里积水, 树木少的地方说不定会塌, 野兽要是雨里乱窜冲进来……遇上这些了怎么办?”
“洞里就不是能长期待的地方,我们必须赶到下一座县城, 有必要的话还得走得更远。”
众人没了话, 崔月娥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我说,那关无艳不会是跑了吧?呀, 妹妹, 你快看看你家的东西还在不?”
崔银莲怒视回去:“闭上你的臭嘴, 我家艳艳好着呢, 别说她不可能走,就是走了, 我也只高兴她有个好去处, 我还要送银子送好礼让她过得更舒坦!”
“怎么还骂人呢,我不就好心提醒两句嘛, 你这脾气真得改改,姑娘家的时候就容易得罪人, 如今都是秀才娘了还这样,也就我是自家人不跟你计较,村子里可——”
“堂姨母请慎言!”“给老子闭嘴!”“不准你阴阳怪气我们展家人!”“我关家人可还在这呢!”
几道呵斥声同时响起,将崔月娥震地禁不住往后仰,吴家人扶住她,皆是羞得红了脸,往日里崔月娥还能忍着只在背后说说,近日却是越发不知收敛。
展和风、崔柏山、多渔村数人、关无霜等站起身呵斥后,还不等再多说几句,外头突然传来动静。
关无艳一进山洞,等待到焦灼的众人立刻便将她围住,再看她一身狼狈以及多出来的孩子女人,又连连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崔银莲扯着关无艳不停打量,双手要摸又不敢摸:“受伤了?是不是受伤了?先别管怎么回事,七叔啊,你快给看看。”
展和风满怀担忧,好不容易挤进来又被展七大夫给撞到了一旁,一只手从斜里伸出来,将他稳稳抓到了跟前。
是关无艳。
“我没事,都是别人的血。”
“别人的血,啊啊啊,你你你杀人了!”人群中的崔月娥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又惊又恐地发出尖锐叫喊。
除了吴家,崔柏山以外的崔家人,还有关无霜一行人,剩下的,皆是用一副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的表情回应了崔月娥。
洞里人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来的女子们早就被吓到,此时在关无艳身后缩挤成一团,可衣裙是破的,再怎么整理也只能勉强遮挡,这还亏得摔了几跤滚上泥,不然怕是更加难堪。
因为怕跟丢了恩人,她们没有时间翻找山寨,更不愿披上那些禽兽的肮脏外衣,眼下便只能低着头将衣襟揪得死紧。
她们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男人。
关无艳看了眼近处的胡婶子,她竟立刻从中体会到了意思,拉着边上心有猜测的妇人们便是一拥而上,将人围了个严实往角落里带,又拆了布遮挡,端水擦身换衣忙个不停。
男人们虽然目不斜视却到底尴尬,只能大声地问起关无艳发生了什么。
关无艳看看怀里仍旧不肯抬头也不肯松手,身子还微微颤抖着的女童,只能先将事情大致说了。
所有人都是震惊愤怒的,唯独崔月娥更多的是害怕,杀尽整个山寨的土匪啊,那这人岂不是比土匪还要凶恶?但害怕中,她又掺杂了一点幸灾乐祸。
关知县不是好人,他的子女难道就能好了?崔月娥暗自呸了几声,心说:都不是好东西!
关无艳从崔月娥身上收回了视线,并在心里又给她记了三思中的一笔后,转而观察起众人反应,毕竟关知县名义上是她爹来着。
这一看就发现,崔柏山面色平平,崔银莲却又愤怒地有些夸张,这两位恐怕是知道些什么,再有关无霜一行人则是愤怒中带着些不知所措。
哪怕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关知县和她们两人毫无关系,可在世人眼中,他们就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所以怎么回应都是错。
然后关无艳就等来了大伙对她的安慰:
“秀才娘子别难过,你就当是没有那个爹,反正他对你一点也不关心。”
“对,你是我们多渔村的人,和那起畜牲不如的没有任何关系。”
“要我说,师父肯定不是关知县的孩子,他也不配有这么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