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娟的尸身被壮实的胡婶子抱去一边,旁边妇人们围过去,挡得密不透风后,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天降横祸,他们想怨怪,都不知冲何处下手。
憋闷,实在憋闷极了。
关无艳背过身不愿再看,展和风握住她手,崔银莲抹着眼泪问:“艳艳,你,你?”
她想问:你做了什么?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最终开口的却是:“娘能做些什么?”
关无艳抬头轻声道:“娘,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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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艳饿了!
展和风束好衣袍下摆烧火,崔银莲围着灶台行云流水,李宝珠端茶递水粘上姐姐。
大家心里不安,此刻不安都且放下。
晶莹的米饭,鲜嫩的鱼肉,滑溜的蛋羹,春天的荠菜。
都是关无艳爱吃,且用最快速度做出来的。
堂屋里极是安静,三人围坐在饭桌前,看她一声不吭,将饭菜吃得精光。
吃完,关无艳将碗筷一放,闭了闭眼肩膀一松,再睁开时,眉眼已是舒展。
她没头没尾地道了一句:“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
听的人该笑,好使得气氛温馨起来,可嘴角无力,根本不能扯动。
他们如今只看到结果,关无艳又不愿显露艰难,他们能做的,竟只是烧上一顿饭。
但关无艳当真觉得足够,食物暖胃,家人暖心,她已恢复气力,便是龙潭虎穴也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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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长生说得半点不错。
关无艳不善谋略,不喜同敌人废话,所以她选择,一手令牌一手利刃,直接闯入刑部直隶清吏司。
她不是捕快,不讲究寻踪摸线苦寻证据,只看这场屈打成招,她就知道刑部有鬼,那便直接抓鬼就是。
衙门内官员还在商议对策,因为此事涉及锦衣卫,他们紧急撤回抓捕的人手,刑部左侍郎面色阴郁,正待发狠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间突然起了喧哗。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关无艳歪了歪头打量:“刑部左侍郎,我见过你。”
她又问:“你可是此间最大官员?”
左侍郎站起:“你这妖女,当真放肆,竟敢直闯衙门重地——”
关无艳根本不听他说完:“懂了,你是此间最大官员。”
“那便跟我去北镇抚司诏狱走一趟吧。”
话音落地之时,左侍郎已被关无艳摄在手中,几个起跳,便消失于众人眼前。
剩余人如何惊慌自不提,另一头,关无艳抓着人上马,将左侍郎随意一放,便驾马去了外城南卫所所在。
南卫所副千户岑千刚刚得知自己有了个顶头上官,上官还是个女的,正生气呢,手下通报,说疑似新任千户到来,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在了刑部左侍郎头上。
还未和任何同僚见过,关无艳随手抓一人打听牢狱位置,竟是先开始办公了。
所谓诏狱,模样和其它大牢也没甚两样,不,它更干净,犯人寥寥,半点不热闹。
关无艳将人甩在地上,牢门一关,便拔出刀来。
文人怕什么?怕敌人不讲道理。
任他位高权重谋略万千,刀架在脖上,刀主人不肯接话更不顾后果时,他同一只待宰的鸡,又有什么区别?
“杀死马丽娟的真凶,收买了你找替罪羊,亦或者真凶根本就是你。”
“说出他人,和自己认罪,你,只有两个选择。”
“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这人,耐心极差。”
左侍郎经历了一番空中上下快马颠簸,此刻只觉晕头转向随时就要呕吐出来,偏偏刀架在脖子上,他只得忍着恶心,将反上喉咙的酸水又吞了回去。
缓过劲后,他先是怒骂威胁,后是好言相劝,关无艳却根本不应,只将刀往肉里一按,还看着瞬间流出的血液,浅浅笑了起来。
“你在小看我啊?”
关无艳将刀收回,踱步至墙上一排刑具前,选中沾血最多的一根长棍。
她掏出洁白帕子,抱住棍子一头,转身笑吟吟道:“先来个最简单的吧。”
诏狱外,南卫所的人几乎全部到场,他们倒是想进去,刚挪步,便听到内里响起惨叫。
接着门前看守的缇骑开口道:“那位,说不许人进……”
他们自然不服气,可没有摸清新千户深浅之前,到底不好妄动,加上内里求饶连连愈发凄惨,他们还是打住了念头。
谁也不知左侍郎招了没有,招了什么,只知关无艳干干净净地出来,面容平静地对他们点点头,随即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