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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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执到底对程北冥说了什么?
北风呼啸,转眼入了夜,马车一路奔驰,驶出二十里地后方才渐渐减缓速度。
车中女子为颜汐披上了披风,拿出了藏起的汤婆子给她抱着。
青莲桃红和旁人换了位置,一个坐在了小姐的旁边,一个坐在了小姐的对面。
为小姐戴上了衣帽,给她暖着手。
夜晚外边不知何时飘起了雪,不比白日,甚寒。
终是跑了两个多时辰,方才进了最近的一个县。
马车直奔某一处,到后,只见那房中灯火已经点燃,银霜炭也已烧上,卧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亦都是新的,一看便是提前就备好了。
颜汐被引了进去。
她前脚刚入,后脚便听到了阿泰的声音。
“小姐!”
颜汐三人皆心有波动,一起回头,回头就看到了那少年。
少年红着眼睛,眼中含泪,朝她奔过,到了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小姐,阿泰有罪!阿泰该死!”
就是前头不知,现在阿泰也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大概。
自己没帮上小姐什么,倒是成了累赘,成了小姐的软肋。
这般无名无分的,小姐算是他陆执的什么?
阿泰抬手就抽起了自己的脸。
“要是知道事情是这样,我就是一头撞死,咬舌自尽,也不会当小姐受制于人的工具。”
颜汐上前一步,赶紧拦下阿泰,扶人起身。
“莫要如此,也不要那般想,你哪里有罪,你受苦了,我与青莲桃红心疼惦记你还来之不及。人活在这个世上是人,不是木头。人是有心,有感情的,只要这些不灭,就会有把柄,也就会受制于人。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所以,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阿泰“呜呜”痛哭,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涌,到底也不过方才十八岁。
他哭,青莲与桃红就也跟着哭。
一向软的像只小猫似的颜汐到成了最坚强的那个。
“好了,都别哭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安抚了好半天,三人方才都止住了泪。
房门早已关闭,屋中只有她主仆四人。
四人围着方桌叙旧,桌上茶水食物应有尽有,但没人有心情吃。
桃红道:“说到底还是欺我们孤苦伶仃,要是老爷或是晟王还在,看谁敢欺负咱们小姐?好想乾津世子...我真的,好想乾津世子...”
人心娇,语无伦次,这般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青莲给她擦擦眼泪,安抚道:“好了...”
阿泰亦愤然:“对,乾津世子若是还在,也不会让小姐受这欺负!”
颜汐听俩人你一句我一句,有的没的,多遥远缥缈的人都想起来了,没接口,也没打断,随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尽情发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她泪汪汪地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倒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没哭的。
不过婢女和小厮的言语,让她又想起了黄昏之时出城那会。
陆执到底和程北冥说了什么?
程北冥这个人,颜汐若没记错,今年也就三十出头。
往昔沈家还在的时候,他爹爹和叔父笑谈过他。
说他打仗是个奇才,骁勇的很,但人就一根筋,死板固执,不懂变通,不懂人情世故,心中非黑即白,对错分明,认准的事八头牛都别想拽回来,但,除了一人。
那人,就是晟王。
父亲曾说,晟王让他午时死,他都不会午时一刻死。
他如此效忠晟王,除了晟王仁慈,受万民爱戴,救民于水火,战功无数,曾半生守护大雍子民,是个白玉无瑕的君子之外,于程北冥而言,还要更近一步。
据说,程北冥是晟王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命都是晟王给的。
陆伯陵和颜汐的爹爹是挚友。
颜汐的爹爹,往昔的沈家同晟王一家有着极其深厚的渊源。
晟王死后,程北冥第一效忠的是她爹爹沈勋。
沈家出事后,他便顺次到了陆伯陵门下。
所以陆执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能把他叫走?
要知道,这是陆伯陵下达给他的命令,还是关乎她的事。
他竟然...被陆执勾走了?
颜汐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自然也便姑且不想了。
这夜,四人聊到了子时方才歇息。
翌日是腊月二十六,距离岁尾独剩五日。
瞧着那护送之人的意思也是停下姑且不走了。
心肝乱颤,颜汐猜想,陆执那厮的安排没准便是让她在此等到正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