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没人对你说过,你长得,有一点点,像你的侄儿李乾津么?”
脑中“轰”地一声。
他眼中的希望与乞求几近是在一瞬间全部消散。
少女看着他,微微笑着,绝情至极。
一瞬间,他身为帝王,三十二年,所有的高傲与自尊皆被她击得粉碎。
她短暂地施舍给他一丝半点的情意,不过是因为他眉眼之间有一点像李乾津。
他是这普天之下唯一的君父,但在她心中却仅仅是李乾津的替代品。
他不知何时站起了身,脸色冷若寒冰,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后一连退了两步,而后,从未有过的失态,跌撞着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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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阳升起。
陆执倚靠在太师椅上,睁开眼睛,抬手缓缓地挡了下照入屋中的光亮。
听到他醒来的动静,小厮拨帘进来,给他端来洗漱用水,吩咐了婢女备膳。
男人颇慵懒地起了身,一言没有,眸子半睁,慢悠悠地洗漱穿衣。
待得就绪,出了卧房,坐在了桌前用膳。
副将姓张,已在门口相候,陆执叫人进了来。
“怎样?”
人开口道:“今日亦没有要进攻之意。”
陆执唇角微动,喝了粥。
他方军队在外,十万大军,拖一天,消耗一天粮草。
进攻亦是徒劳,有玉莽岭相隔,就李胤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没人能翻过玉莽岭,攻不下他扬州。
“再探。”
陆执抬了手,让人退了。
张副将弯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又一人进来。
人一袭黑衣,是陆执手下的杀手,进门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主人,找到了。”
陆执指尖一抖,抬了眼眸,将手中的粥勺扔下,起了身去,眸色略微见红,明显与平日有异,现了浓重的慌张,到了那杀手跟前,单臂搂住了他的脖颈,引着他往里走了几步,声音分明地发颤:“在哪?”
杀手回道:“剑南道,益州。”
陆执闭眼缓缓地舒了口气,复又睁开,头颅靠近杀手。
“准确消息?”
杀手应声:“非常准确,那边的人说看到了画像,像极,便是连青莲桃红也对了上。”
陆执黑暗的眸子明显亮了起来,心口滚烫,“砰砰”地跳动,下一瞬,松开了人便欲转头出门:
“准备马匹!”
“世子...”
门口候着的几名护从皆是一怔,几近一齐,唤了他。
陆执脚步突然滞住,也仿是这时方才回过神来。
他不能亲去,眼下扬州乃至淮南道皆离不开他。
陆执返了回来,再度搂住那男杀手的肩头:“三十,带三十人过去,绕过京畿,不要惊了她,一定要把人给我平安地带回来!”
杀手领命:“属下定然竭尽所能护沈小姐周全。”
陆执拍了拍他的背脊:“提防李胤的人。”
此言讫,方才放人。
杀手退了出去。
陆执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心口狂跳,直到许久方才平歇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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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明宫。
大殿之下单膝跪着一人,话语刚刚出口,御座上的李胤便霍然站起了身子。
人玄衣纁裳,一袭龙袍,冕旒玉珠晃动,神色分明见变。
“什么地方?”
手下抬眼回口:“剑南道,益州。”
李胤站直身子,没有二话:“调军五千,即刻前往益州,传令益州节度使宋满,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是。”
手下领命起身,当即退下...
李胤心中波涛汹涌,缓缓地攥起手掌,过不多时,唤来了宇文图。
“调军十万,继续围困扬州,三个月内,把人给朕杀了!”
宇文图领命:“是!”
接着微微抬眼,禀了另外一事。
“一直散布昔年晟王一家真正死因的人也有了眉目。”
李胤侧头睥睨向下,狠声开口:“谁?”
“几个被囚之人共同描述其相貌,竟是像极了平阳侯谢怀修。”
李胤额际青筋略微凸起,手缓缓地攥了住,发出咯咯声响。
昔年,晟王死后不久,谢怀修便以身子骨不好,病痛缠身为由,辞了官,去了台州养身,去年方才回归长安一次。
因着生性多疑,李胤还怀疑过他几分,派人监视了他三年,见他确实只是每日种花种草,修身养性,吃药养身,方才撤回了人。
难不成,他那般能伪装!
难不成,他真是李晏的人!
“找到,暗做了他!”
宇文图再度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