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其下无疑一片哗然,询问声不断,诸如“陆世子怎么可能是晟王世子?”、“晟王一家当年不是皆死于突厥人手?”、“就算他是,他不找突厥人复仇,缘何造反?难道...”...
接着,便没了下文。
门口传来士兵的呼喝声。
颜汐一惊,转眸亲眼瞧见,与青莲秋竹马上退到了一边。
士兵入内,遣散了众人。
“走走走!节度使有令,山南西道不许讨论前方战事,没对你们说过么?!”
百姓皆吓得脸色煞白,适才还热火朝天,此时个个猫着腰,赶紧散了。
为首士兵揪起那说书人的耳朵。
“你活腻了是不是?”
老先生弯着腰身,面上堆笑,连连求饶:“官爷饶命,官爷饶命,没说战事,讲晟王,讲讲晟王,赚点酒钱而已,军爷饶命...”
他说着将手里的碎银子塞给了那士兵。
士兵拿在手中颠了颠:“走走走!”
颜汐与婢女三人也早离开了去。
青莲小心地看了看小姐的脸,一连半个月,小姐未提起过陆执。
别人提,她也从不接口,甚至回避明显。
今日,竟主动听了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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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住处,颜汐让自己的人亲手给阿姐熬了补药。
沈嬿宁睡了一晌午,醒来后接过妹妹递来的药碗,喝了下去。
人始终笑吟吟的,不是说大话,就是一副大咧咧的模样。
七日来,她已做了留下孩子的决定。
又不是养不起,拜那个男人所赐,她现在有的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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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一处偏僻的巷子。
说书先生双手插在衣袖之中,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巷子,遥遥地看到了一个背身而立的男人。
邻近,他堆笑着张口:“爷...”
男人转过身来,暗夜下看不清他的脸,抬手扔给了说书人一个金锭,转而,绕过他离去...
说书人一把接住,头都不敢抬起,连连道谢:“多谢爷,多谢爷...”
月光下映出男人的脸,年近半百,髭须黑发,一袭华贵衣袍,正是谢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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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长安陆执别院,柴房。
谢怀修浑身受缚,被绑在柱上。
原本院落寂静无声,突然,门外匆匆而来的一个杀手打破了安宁。
“宁国公有危险,陆家今夜举家迁移,主人让你即刻返回扬州,告知玉莽王领军相援。”
声音虽小,但谢怀修听得一清二楚。
他眸光骤变。
陆伯陵有危险,只能是李胤参透了李乾津的身份。
单凭一句李乾津尚在,李胤就能识破他的身份?
谢怀修觉得这不可能,至少短期内,绝无可能。
但这不可能之事如今已然成了现实。
谢怀修起先眼中现了慌乱,旋即顿了一下,接着便缓缓地露出了疯癫的笑容。
事已至此,便是逼着陆伯陵不得不反。
暴风雨果然如他所愿刮了起来,那便越大越好!!
旋即,他惦念起了一人,眼中再度有变,立马费力地将藏匿在衣中的一把短刀从袖口倒出,接在手中,拔掉刀鞘,而后便割起了绳子。
没得一会儿,绑缚身上的绳子便已被他尽数割断,谢怀修恢复了自由。
他没犹豫,知道这院中已经无人,立马出了柴房,继而离开了别院,直奔自己在长安临时居住的府宅,敲响了林文竹的房门。
“弟妹...”
正时下午,林文竹刚刚午睡醒来不久,听得是谢怀修的声音,心一颤,马上亲自迎了出去。
“侯爷...你回来了...世子...”
美妇仰着头,语声发颤,心中所想自然尽是小女儿那日所言,正急着询问缘由,被谢怀修打断。
“弟妹,快快收拾,长安即将不再安全,我送你去别处...”
林文竹一怔:“为什么?”
谢怀修语声温和,与平常无异,全然没有连日来的疯癫之态。
“你先收拾,车上我再与你说。”
林文竹听出了事情紧急,点头应声,而后,马上吩咐了婢女,一起忙了起来。
谢怀修没走,就立在了她的门外等她。
不一会儿,林文竹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朝外奔出寻他。
“侯爷,颜汐...颜汐可会安全?”
谢怀修略微怔了一下,起先没答,旋即方才开口安抚:“弟妹放心,有陆兄在,她不会有事。”
林文竹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心中翻江倒海了似的,但听得谢怀修此言,点了头:“嗯。”
小半个时辰后,林文竹与婢女收拾妥当。
小厮将东西搬上马车。
当日,李乾津尚未现身,大明宫尚未有火药被引爆之前,他,便带着林文竹逃出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