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妃的心性若是落了下乘,日后只怕也只能在妃位上, 再难寸进一步。
这事儿上, 要么大阿哥被哲妃连累, 连带着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减轻, 要么就是皇上不许大阿哥再和生母密切接触,哲妃也再难沾大阿哥的光。
想到这些, 皇后心中却并不如何欣喜, 她目光沉沉望着远处的圣驾,只觉得这短短几日过来, 皇上的心思愈发叫人难以捉摸了,就连她现在亦是如履薄冰, 步步都要万分小心。
再一想如今正是得宠的高贵妃,她那样的性子,得了如此盛宠,其实也祸福难辨。
御驾来储秀宫,早就有人提前来通知过了,时舒就带着大格格早早迎出门外等着。
多日不见,皇上清瘦了几分,人却瞧着愈发精神,身上的威势更叫人不敢小觑。
看到时舒领宫人出来迎接,皇上抬手示意她起身,笑道:“近来天凉了,你也该注意着自己的身子,不必这么费心出来等着。”
虽然这么说,但时舒能感受到皇上的心情没有半点的不忍或者是心疼,反而满满都是自得。
若是她轻易察觉别人情绪的这个技能能够将别人的心情化成弹幕飘在那人头上,那么皇上此时的头顶大约就飘着这样一句话:
【朕日理万机,还能抽空来储秀宫坐一坐,关心哲妃和大格格的日常起居,朕可真是个好夫君,好阿玛!】
皇上心里大约也就是这么想的,朕是个好夫君,好阿玛,那相应的,时舒和大格格也要配得上他的这份好,否则就是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届时下场如何,不必多说。
不约而同的,时舒此时和皇后有着相同的感觉,以高贵妃的性子,如今的盛宠对她而言更像是催命符。
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高贵妃若是再恃宠生娇下去,看不清自己几分几两,迟早要踩到皇上的底线。
时舒不过是这么一想,却没料到皇上今日来,有一半还真是为着高贵妃来的。
秋日天气干燥,大格格流了两回鼻血,又不爱喝苦药,时舒就琢磨出了几道膳食饮品,今日呈上来的正是一道白露汤。
把甜杏仁,雪梨,百合捣碎了,加入牛奶和冰糖等物,煮沸之后过滤,就是一碗又香又甜的白露汤,大格格一连几日都要喝这个,时舒也喜欢,就没叫人备别的东西。
眼下送到皇上手边的也就是白露汤。
这东西虽稀奇,但不合口味,皇上只是用了一口便搁置,而后便问道:“前些日子忙了些,就没顾得上来瞧瞧你,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时舒一笑,没有任何要讲高贵妃坏话的意思,只道:“多谢皇上惦记着,妾身一切都好,储秀宫也极好。”
皇上见她不打算告状,心里没什么惊讶的,富察氏的性子虽然改了不少,但听闻近日来对身边的宫人仍是恩赏为主,甚至她身边的太监还在内务府为别个抱不平,全然忘了储秀宫也是叫人欺负的那一方。
她的性子温和敦厚,教出来的永璜也是一样,想到永璜和永琏兄弟俩愈发亲密友爱,皇上心情便好了几分。
在他看来,这也有富察氏的一份功劳。
又见一边的大格格捧着茶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十分餍足的模样,可见她极喜欢这道白露汤,但行为举止却并不急躁,很有风范,这又是富察氏的另一份功劳了。
皇上眼瞧着大格格用完了那一碗,才把人叫过来,细细问了几句,得知这白露汤是时舒为了大格格叫人做出来的,又夸赞道:“秋日天燥,身子弱些难免要遭罪,这白露汤里的雪梨润肺,百合补气,你这方子想得很不错。”
而后又道:“近来宫中嫔妃多有咳喘之症,这方子该叫太医们拿去改一改做成药膳,叫她们日常吃着兴许不错。届时你和孩子们也多用些,能强身健体。”
时舒有点听出来皇上的意思了,实在是最近天气还不算是太冷,生了病的嫔妃兴许不止一个,但能让皇上放在心里的,也就是高贵妃一个了。
果然,皇上的下一句话便是:“朕听闻近日后宫有贵妃跋扈的名声传出来,你这里可有耳闻?”
贵妃跋扈,时舒听到这四个字,能想到的也只有贵妃抢了旁人份例里的牛乳这件事。
但皇上说这话时极为平和,情绪没有丝毫不悦,看得出来是没有要责罚贵妃的意思。
且皇上要是真心责罚,岂会纡尊降贵来找她商议,直接知会皇后一声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