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间守着的两个宫女,正靠在门框上昏昏欲睡。
其中一个叫皎皎的听到了动静, 作势要起身, 却被另一个叫朝霞的快手拦下。
朝霞一脸不耐:“里头那位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理她做什么?”
皎皎是新近才被分到这边伺候的, 闻言有些畏缩, 但还是道:“里头那可是咱们的主子。”
朝霞冷哼一声,不忿道:“她算是哪门子的主子, 自打分到她这儿来伺候, 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虽然赏钱多一些, 可是动辄就忽然打人, 外头都传她温厚, 我瞧未必如此。她要是早些去了, 我还能回内务府去,再使银子找个好些的差使。”
皎皎不敢再说话, 她看了两眼里面遮得密不透风的床帐, 心道做奴才的伺候主子不是应当的么,在内务府跟着学规矩时, 哪日不是要挨一顿打骂,怎么到了这里, 朝霞姐姐却是这副样子?
虽这么想着,她也不敢不听朝霞的话,想着等一会她撑不住睡了,自己再端水进去。
时舒睁眼后,便觉得一股沉重感自四肢百骸传来,头也闷闷地痛,嘴巴更是干燥得像要起火,身上压着厚厚的被褥,额前有汗,身体却在冷得发抖。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具身体离死亡已不远了,她连忙打开系统面板,把健康点先加在了这具身体上。
这才有了些喘息之机,紧接着,她便听到了外头两个宫女的对话。
原身是宝亲王,也就是未来乾隆帝的格格,膝下有一个大阿哥,一个大格格,纵然出身不显,又失了宠,也不该被侍候的人如此作践才是。
时舒闭了闭眼,原身已经许久滴水未进,就算加了健康点,也得早点进食治病才行,她提高了声音向外喊道:“来人,拿水来。”
这道声音极为嘶哑,时舒能感觉到嗓子也阵阵刀割似的疼,看来原身被作践,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日子了。
外面皎皎听了,当下也不顾朝霞的阻拦,冲进去递水。
朝霞有银子给姑姑嬷嬷,能换个好差事,可她这是头一回被分派出来,要是伺候的主子没了,她回了内务府,也会被嫌弃不吉,短时间之内是找不到更好的差事了。
时舒就着皎皎的手,狠吞了几口温水,才觉得自己的喉咙湿润了些,然后她立刻吩咐:“外头那个说话的是谁?叫她出去院里先跪两个时辰。”
皎皎有片刻的迟疑,然而当她对上时舒带有几分压迫的目光时,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格格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直觉驱使着她应下这话,她利索地放下东西,磕了个头,然后出去了。
时舒听到外面朝霞似乎有几分不服气,最后皎皎用了福晋来威胁,才让朝霞勉强出去跪着了。
透过半开的窗户,时舒可以看到跪在外头的朝霞面色不大好,而且偷偷往自己膝盖底下垫了什么东西。
皎皎回来跪着回话,道:“格格放心,奴才已经让朝霞出去跪着了。”
时舒借着被褥的掩饰,从随身箱里摸出一只成色尚佳的玉镯,淡淡道:“做得好,这个镯子就赏你了。”
皎皎眼睛一亮,膝行着接了赏赐,又听时舒问她:“你原先做的什么差事?”
“奴才是跟在朝霞身边做事的。”
时舒便道:“以后你就顶替朝霞的位子。”
皎皎的神色一下比接赏赐的时候都好了几分,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满脸的感激之色,然后她主动上前来,给时舒换了身衣裳,又从柜子里拿了昨日晒过的被褥给她换了。
时舒感受着身下柔软干燥的褥子,松了一口气,身上原先被冷汗浸过的被褥和衣衫都又冷又硬,让她感觉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她轻轻闭眼,在脑海中唤起原身的记忆。
原身是雍正三年成了宝亲王的格格,到如今已经十年。初入府时,她性子温婉柔顺,很得了宝亲王的一阵宠爱。
随着年岁渐大,宝亲王娶了福晋,而后府里也陆陆续续又进了好些格格,原身的宠爱虽然被分薄了,但她膝下一子一女,因此还能称得上是府中格格位份的第一人。
原身性子极好,对福晋恭敬,跟其他的格格也没什么矛盾,对下人更是宽厚至极,按理来说,靠着大阿哥和大格格,她的日子理应越过越好,但现实偏偏是反着来的。
先是大格格因为下人照顾不周而生病,然后是大阿哥也因为下人怠慢而出了岔子,宝亲王觉得原身照顾不好孩子,便将大阿哥和大格格都挪去了福晋那边,由福晋暂时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