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天乾星图已毁,即便他离开此处,也无人能分辨他身份。
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青年神情幽幽,许久,他轻笑一声,回荡在空寂宫室之中,显出几分诡谲。
阿瑶,就算你找到了我,又如何?
你要如何证明我的身份?人族贪婪愚昧,为权利名禄无所不用其极,你一个魔族,怎么才能取信他们?
这大渊帝宫,可不是谁能轻易闯入的地方,青年古怪地再笑了一声。
日光透过轩牖落入殿中,驻停在他前方一尺处。
有人自屏风后走出,恭敬地向青年男子一礼,将轩辕沁抱了起来。
牵丝绕虽可操控万物,却无法令人行止如常,为了不令人起疑,还需寻个合适的借口。
若是有大渊世族在此,大约立刻就能认出,抱走轩辕沁的,正是大渊手握大权的独孤氏家主。
待朝事繁忙的公离婴想起这个女儿,问起她去向时,已是几日后。
听说轩辕沁又带人去了别宫散心,这位大渊最尊贵的女子叹了口气,柔声道:“如此也好,陛下封禅之礼将至,与蓬莱之事又还未得出结果,她留在宫中胡闹,本宫也无暇顾及。”
天乾星图被毁,九州震动,事关大渊颜面,绝无退让之理,但蓬莱态度也颇为坚决,不仅要护门中弟子,更要保全那位瑶山君。
公离婴再度叹了一声,事情着实有些棘手。
同一时间,天启城中,幽暗地室之下,元夫人看着得自己吩咐后,近日调查呈奉上的简牍,眸中沉沉。
她的身形在烛火下映出影子,许久未动,如同凝固一般。
前日九州斗场禁制异动,她方知道,这些禁制还有如此之用。当日为九州斗场设下禁制的,是独孤氏门下客卿大能。
元夫人闭上眼,她能顺利成为天启城诸多地下势力之主,背后自是不可能无所倚仗。
而她的恩主,正是在大渊握有绝大权柄的独孤氏。
这大约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所以为了与元夫人相抗,元善泉及背后元家众人,才会费尽心思攀上公离氏,让他与出身旁支的公离知雨定亲,为的便是得到来自公离氏的支持。
玄商瑶山君,蓬莱道子,独孤氏因何要对付他们?
虽然大渊对外宣称,是这位瑶山君行事悖逆,与蓬莱门徒擅闯龙渊阁禁地,进而毁天乾星图,但作为当日少数见识斗场禁制异动的人,元夫人心中已然猜到,先挑起事端的,或许是独孤氏。
不过她当然不会站出来说自己背后恩主的不是。
但这不妨碍她出手调查一些事。
元夫人手中握住简牍,天启城乃至大渊境内,被布下与九州斗场相似禁制的地方不止一处,从前她只当这些禁制与防护阵法无异,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独孤氏是要对付蓬莱?但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元夫人的问题,同样也是蓬莱等仙门如今想知道的。
当日自周天星辰图中离开后,一切变乱便始于九州斗场禁制,如此看来,元夫人
及其背后的独孤氏便有莫大嫌疑。
至于他们对此全无所知,只是为人利用,这样的可能性未免太小。如果独孤氏真的这样蠢,就不可能把持大渊朝堂多年。
不过他们当然不会承认此事,一口咬定是姬瑶为夺宝物破坏斗场,以致引动禁制。
如今九州斗场之中禁制已毁,当日注意到斗场穹顶那只眼眸异动之人更是寥寥无几,两者各执一词,孰是孰非难以断定。
大渊原就对蓬莱多有防备,如今信的当然也是世代为其臣属的独孤氏,而非姬瑶和谢寒衣。
昆仑州诸多仙门先后抵达天启城,以蓬莱为首,为此事与大渊周旋数日,迟迟未有结果。
“天子封禅之礼将至,今日,无论如何该有个结果了。”宿昀开口,厅中此时只有他和姬瑶,他向窗外望去,空中有细雪飘落,入目一片莹白。
虽然天启城不如玉京寒气凛然,他仍旧披着厚重裘衣,室中暖意融融,他面色仍是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姚静深走进厅中时,肩头落下的几片薄雪片刻便为暖意消融,洇出水迹,他皱眉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相比起来,宿昀的神情就轻松许多,含笑问道:“姚卿查得如何?”
“大渊帝宫深处,的确有一位轩辕氏血脉长居于此。”姚静深看向姬瑶,“他为先大渊第六任天子幼子。”
此事其实并不难查,不过大渊已更替两位天子,这样一个不掌实权,无关时局的轩辕氏族人,早被人忘在脑后,如同幽魂一般于深宫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