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冷淡的声音随即在陈方严背后响起:“他想结亲,可自己嫁。”
陈肆推着姬瑶行来,在二人身旁正是姚静深,闻言神情虽不变,眼底却多了几分笑意。
嗯,这个回答很姬瑶。
听了这句话,陈方严被噎了一瞬,他没想到姬瑶偏巧会在这时出现,只能强行解释道:“我这也是为你好……”
姬瑶无意听他说辞,平静地回了两个字:“不必。”
“陈稚,我可是你父亲!”陈方严强调道。
姬瑶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也可以不是。”
有没有父亲,都不妨碍她做陈稚。
周围蓦然安静了一瞬,越重陵笑了起来:“这话说得不错,阿稚,不如你来做我女儿如何?”
陈方严不可置信地看向越重陵,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背刺自己,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抢女儿啊!
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怕再多说连女儿都没了,悻悻道:“罢了罢了,你不喜欢便算了。”
越重陵却不管他的心情,还道:“阿稚,不如你考虑一二,做了我女儿,整个越家便都是你的。”
修士境界越高,子嗣便越艰难,就如萧御的母亲萧氏家主,这么多年也只他一个亲生儿子。
何况越重陵一心修行,所求为权禄,无意男女之情,比起便宜了旁人,他倒更愿意将自己的基业给颇为对他性情的姬瑶。
“越重陵!”陈方严怒声道,自己好歹也算半个兄长,便是装也要装出点敬意来吧。
越重陵看了姬瑶一眼,略带遗憾地住了嘴,倒不是因为陈方严,而是看出了姬瑶无意。
可惜了。
姬瑶当然不会同意,她虽然要做陈稚,但不打算给自己找个爹——陈方严自以为爹,但姬瑶显然没把他当爹。
越重陵也没有强求,正好姬瑶前来,倒是免了他再去寻她。
他取出一枚令符,向她道:“有这枚令符在,你可调配越氏府兵,也可调用府中灵玉资源。你放心,在都城之内,越氏自是会护住你。”
最后一句话,越重陵说得颇有深意。
越氏的势力自是不能与赵氏相比,但越重陵敢这样说,自是得了来自他背后之人的许诺。
与他对视一眼,姬瑶接过令符,没说什么。
陈方严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自己输了,虽然他也是陈家家主,却做不出与越重陵等同的承诺,毕竟陈氏许多权利还把控在诸多族老手中。
他该回去同族老们谈谈条件了,陈稚是他们陈家的女儿,不该被越家笼络了去才是。
虽然几次三番被姬瑶行事吓得魂不附体,但陈方严现在的腰板的确挺得比之前直了许多。
想到这里,陈方严看向姬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诡异的慈爱。
陈肆注意到他的神情,一阵恶寒,家主到底知不知道他真的不适合这个表情啊。
是夜,千秋学宫,钦天之中。
内室中,雪青色的帷幕轻薄如同烟雾,月色透过半掩的雕花木窗落在房中,姬瑶靠在软榻上,侧头看着窗外,面上只见一片漠然。
她身上透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不动的时候,仍旧像是一具匠工精心雕琢出的瓷偶。
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上那只一动不动的肥啾终于睁开了那双黑豆眼,谢寒衣挺起身,正好对上姬瑶目光。
“你今日的功法玉简还未刻录。”她凉凉开口。
谢寒衣没想到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他本以为,她会先问起越府中的事。
看她当时反应,也不像没看出来啊?
但姬瑶既然不问,谢寒衣也就没有主动提起,毕竟此事牵扯众多,一时也不好解释。
他乖乖跳上一旁玉简,按照姬瑶所言,用神识刻录起功法。
鉴于谢寒衣只有一缕神识附在这只傀儡山雀上,能做的事实在有限,所以他与姬瑶约定每三日刻录一卷蓬莱所藏功法交换。
这交易谢寒衣并不吃亏,因为他能看出,姬瑶给他的,当真是神族功法。
人族修行虽起源神族,但经数千年传承衍生,其功法早与其大有相异,尽管如此,这些神族功法对于人族修行也能有颇多启发。
至少对谢寒衣是如此。
勤勤恳恳地刻录完功法,桌案上的肥啾长出了一口气,再抬头,只见姬瑶靠在软榻上,双眸微阖,像是睡了过去。
即便是睡着的时候,她身上也透出一股难言冷清,与这尘世似乎格格不入。
神识耗损,肥啾的头一点一点,又要再睡过去,谢寒衣张开和圆滚滚的身体成反差的短小翅膀,落向姬瑶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