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桓少白脸色实在难看,陈肆连忙推着姬瑶转身就跑,林燕燕几人也跟了上去。
桓少白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想跟上去问个究竟,却被萧御抬手阻止:“她已说了,只是玩笑之语。”
虽然事涉自身,萧御的反应却比桓少白更冷静几分。
“但若她真能……”桓少白声音有些低哑,他与萧御自幼相识,关系甚至比族中兄弟更深厚。
“连国师和乐阳君都无计可施,何况她只是个知玄修士。”萧御温声道,“你不该为她一句话乱了心神。”
上虞国师乃七境大能,而乐阳君更是早已入八境,连他们都对萧御的病束手无策,一个知玄境的陈稚能做什么。
道理正是如此,桓少白勉强冷静下来,意识到还有许多人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隐下情绪:“是我失态了。”
“我双腿如此,乃天命所定,你不必为她的话心生愧疚。”
话虽如此说,桓少白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倘若她说的是真的……
萧御也望向姬瑶背影,许久,收回了目光。
怎么可能,她只是个知玄修士而已。
他早已认清现实。
推着姬瑶火速离开的陈肆在走远后,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低声问道:“阿稚,你真能治好萧氏十三郎君的腿?”
连他也听说过萧氏为了治好萧御的腿花了多少功夫,只是都未见成效。
“可以。”姬瑶捏了捏袖中睡得正香的肥啾。
虽麻烦了些,但他双腿也并非不能治。
不过她为何要帮他?
姬瑶又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她现在在努力做个人。
第六十二章
在姬瑶几人离开后, 远远觑着桓少白沉凝脸色,在场世族子弟不敢再高声谈笑。
那陈氏女究竟说了什么,才能引得桓少白骤然变色?
一时间, 池边亭台的气氛显得有些沉凝, 好在正有越氏婢女前来, 言道将要开宴,引着众人前去就坐。
顺水向前, 只见众多席案被安放在池边,朵朵睡莲浮在水上, 偶有锦鲤游曳而过,姿态灵动。
数株梨树种在院中, 梨花如雪, 开得正是烂漫。
桓少白本不在越氏拟邀的客人中, 但他出自桓氏,身份不同寻常,叫安排席位的越氏婢女很有些为难。
还是桓少白主动开口,只道自己来得突然, 与萧御同席即可。
不过在入座后, 看着身旁不远处的姬瑶, 他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座次安排也不奇怪,今日乃越氏宴客, 姬瑶有越氏血脉, 陈氏位在前列也是应当。
因有意与越氏重修旧好, 为表重视,作为家主的陈方严此番亲自前来赴宴, 如今正与越重陵等人在花厅攀谈,还未前来。
各家小辈被安排在池边亭台消磨时间, 而众多世族当权者则在花厅寒暄交际。是以如今先就坐的,也是世族年轻一辈子弟。
众人方才坐下,锦衣金冠的青年便随着越氏婢女大摇大摆地走来,只见他衣袍以金线织就,在日光下闪着耀目光辉,走动间可以看到鞋尖上缀的巨大海珠。
见了他,许多人的脸色都冷了几分。
“越氏怎么会请了他来?”
“若是我没记错,越氏并未向他下帖。”
“不请自来,果真是个毫无礼数的下等人!”
低低的议论声响起,许多少年人对他的嫌弃溢于言表。
眼见他坐上前列位次,抓起桌案上的瓜果便啃,毫无吃相,桓少白抽了抽嘴角:“这是谁?”
他离开数月,淮都中何时多了这样人物。
“这位便是君上新封的上卿,李幸。”萧御平静解释道,话中并未透露太多情绪,让人难以分辨他对李幸是何态度。
“他是因何功绩得封上卿?”桓少白皱起眉,若是他的感知不错,这李幸不过是个身无修为的凡人,连武道的门都没有入。
萧御噙着淡淡笑意:“并无功绩。”
既无功绩,一个身无修为的凡人,如何能得封上虞上卿?
“是乐阳君亲自向君上为他求来上卿之位。”
上虞乐阳君,八境无相中期,为上虞镇国柱石。
闻言,桓少白沉默下来。若是乐阳君之意,区区上卿也不算什么。
就算他大字不识一个,什么功绩也没有,只要乐阳君一句话,便能成为地位尊崇的上虞上卿。
桓少白不免觉得有些可笑,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便是他出身桓氏,也没有资格置喙乐阳君行事。
只是眼前凡人是何来历,如何能得乐阳君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