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有人单独走到门外敲门。
咚咚咚——
“将军,您醒着吗?”
是洛壹的声音。
眼下到了关键时刻,黑衣人反而镇定下来,他盯着容璟,嘴角咧起一抹凶狠且得意的笑。
他是想借机杀了容璟,但现在杀不成也没关系。
只要这扇门被打开,容璟安然无恙的消息必定会被暗桩知晓,届时一旦传入宫中,容璟伙同洛煜北,诓骗圣上的事便昭然若揭。
圣上疑心重,必然不会容忍这个叛徒继续活在世上,而他揭露容璟有功,不仅能功成身退,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直步青云,得到禁军首领的重视。
伴着再度响起的敲门声,黑衣人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明显。
容璟也笑了,幽深的眸子,如蛰伏在黑暗中紧盯猎物的凶兽。
“我怎么死的当然重要。”
也是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魏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将军不在屋内,我刚看到有个身影从那边翻了出去,往南院明统领的住所去了!”
“你们几个随魏伯留在这,其他人跟我追!”洛壹不疑有他,领着府兵迅速追了上去。
“若我在安和王府被折磨致死,那便是将军的错,可若我在安和王府被刺杀,你也知道,王府像你这样的刺客向来多,将军大可把责任归结到是我运气不好,遇到了前来行刺的刺客。”
容璟顿了顿,在对方逐渐灰白的面色下,继续道:
“陛下精心筹划多年,现正是收网阶段,你如此坏陛下计划,要是陛下知道了,你说,你会被田公公折磨多少天再死?”
田公公折磨人的手段,宫中人人尽知……
容璟脸上挂着一抹极浅的笑,浅到让人浑身发寒,让人看了,只觉身后有恶灵万千在哀嚎,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数只手拉入地狱。
“陛下喜怒无常,最爱连坐,你的父母、孩子,甚至九族,会不会因此被你牵连啊?”
问这话时,容璟似乎真的很好奇,微微歪头,眼睛一眨不眨。
黑衣人呼吸渐渐重,眼里满是慌乱恐惧。
“我记得,你的儿子好像才……六岁吧?”
短短几句话,却让黑衣人的心理防线全然崩塌,因为他知道,容璟所说,绝不是在吓唬他。
容璟笑着,等待黑衣人做出正确的决定。
此刻的他,眸色幽深,在夜色的衬托下,活像只披着人类美艳外皮的鬼。
一只恶鬼!
他松开黑衣人,把那被自己打落的短刀,重新塞回黑衣人手中,自己则站了起来。
看着黑衣人握刀的手颤抖着举起,容璟后退一步,恰好避开了飞溅而出的血花。
黑衣人,自尽了。
容璟垂眸,脸上依旧挂着浅笑,他盯着尸身看了好一会,又忽然焦急起来。
“完了,将军最爱干净了,把他的卧房弄脏,将军该生气的吧。”
他像是很苦恼,急得在原地不停踱步。
“那么多死法,还非要抹脖子,流这么多血可怎么办啊,现在收拾也来不及了。”
容璟默了一瞬,平静下来。
“好好给将军道个歉,将军会原谅我的吧。”
“反正,人又不是我杀的。”
时间回到此刻。
洛煜北关上门,绕过尸身往里屋去,短短几步路,他竟觉得过的十分漫长。
“容璟?”
安静的房间里无人回应他,洛煜北只觉得心脏沉闷得难以呼吸。
他正要再度开口,却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像是人在思维误区里突然醒悟过来,他惊觉自己对这个才相处了不久的人,太过上心了。
容璟这些年将千面影的势力,渗透到了启翎国的各个角落,他本上有着足够强大的实力,也有着远超凡人的胆识。
这样一个人,绝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刺客伤到。
而且容璟对他说的话,似是而非。
他们互相算计,相互利用。
自己实在不该这么关心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
角落,大木箱以极其细微的幅度向上支起一条缝。
洛煜北敏锐地扭头,便见木箱的盖子被顶开,容璟从里探出脑袋,又惊又喜地飞快朝他扑来。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腰被人大力搂着,洛煜北直挺着上身向后仰。
“怎么躲箱子里?”
“害怕坏了将军计划,被他们发现我其实没事,便躲起来了。”
容璟将脸埋在他颈侧,还不忘控诉般伸手指地上的尸体。
“我睡得好好的,这个人上来就要杀我,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现在躺地上的就是我了,太可怕了!”
“没受伤吧?”
“没有。”容璟摇摇头,又愧疚地抿唇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