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妄一转头,床上的白苏目光灼灼,盯着陈无妄。其实对他来说,跪祖师爷不算什么,他也不觉得需要让白苏知道,那五日里他日日煎熬,即便是齐玄青解释过这事与他无关,可他还是会想是不是自己没保护好她?尤其是后来孔恒之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他更是觉得白苏因为自己身世而奔波遭此劫难,全由他引起。
“祖师爷在上,无妄自知吾命低贱,不该奢求太多,可祸不及他人,无妄甘心一人承担。只求白苏一生顺遂,求祖师爷显灵。”那五日他跪在祖师爷面前,日日虔诚祈祷,只盼祖师爷能帮他一次。
陈无妄决定和白苏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要爱得坦荡而热烈,他甘愿为她臣服,也甘愿沉溺其中。
可白苏是有退路的,她可以选择不去管陈无妄的事情,在还未沉沦的时候及时止损,去过她本该顺利平静的一生,但对她来说,这些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要告诉陈无妄,除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不是选择题,而是一道填空题。
“阿瑾。”
昏暗光线中,白苏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
乔斯瑾。
儿时记忆的片段涌入脑海,这个称呼熟悉又陌生,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陈无妄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嘶哑。
“白苏,谢谢你。”
谢谢你肯毫不犹豫地选择我,谢谢你会不遗余力地爱我。
第68章 满月祸——3
夏末的风还带着隐隐的燥意,白苏在病房里纠结出门要不要穿外套,身后是缠着陈无妄询问能不能给他看看符术集下册的孔恒之。
今天是白苏出院的日子,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白苏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软了。今天这个送些补品来,明天那个有带些水果,尤其是孔恒之,大概心里过意不去,一日三餐变着法地找对恢复有好处的食物。这半个月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在陈无妄面前谈起十七号和陈青武,陈青武也没有继续生事,就像是若非孔恒之白苏找上门去,他也不会主动动手。
陈无妄后来在白苏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正是那日陈青武对白苏的警告,陈无妄拿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问白苏为什么不告诉他。白苏压根没想到这张纸条会被他找出来,上面的字迹其实已经模糊,可他仍然能从仅剩的几个清楚字迹上推断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她是害怕过,谁不怕死啊。可看着陈无妄的样子,她发觉他似乎比她还要害怕。陈无妄确实害怕,他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会溜走,他无数次求证眼前的幸福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白苏也一次次告诉他肯定的答案,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安心地沉溺于温暖之中。
白苏伸手拿过那张纸,撕成碎屑扔进垃圾桶,一如每一次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攥着他的手,道:“阿瑾,没关系的,我不害怕,你也别害怕,我们一起面对。”
中间郭天恒也来过几次,知道陈无妄就是曾经的乔斯瑾后很是惊讶,又耐不住好奇,想跟他打听有关秦家和乔家的往事,大概也是想在面对秦家时早做准备,被白苏和孔恒之一人一句骂了出去。
还没选好穿哪件外套,叶舟和齐玄青的声音就传进来了,这两个人凑一起可不容易,一个好了之后天天泡局子里,偶尔来医院接温雨欣下班顺便看一下白苏;一个带着当日白苏抢出来的蜡烛回了道观,说是去翻古籍找和这蜡烛有关的资料去了。
“师父。”孔恒之终于放过了陈无妄,起身对齐玄青恭恭敬敬喊了一声。陈无妄被烦了一早上,书也看不成,此时只觉得齐玄青和叶舟简直是他的救ʝʂɠ星,也跟着起身颔首喊了一声:“师父。”
齐玄青脸上的黑眼圈格外明显,也不知是熬了多久,可眼神中丝毫不见疲态,反而有一些神清气爽。齐玄青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顺手就把用手帕包裹着的蜡烛放到了床上:“这东西查清楚了,在一位前辈的手札里有一些记录,我想陈青武应当也是从那手札里习得此等邪法的,恒之猜的不错,就是将他人的气运转移到某一人身上,以达到其目的。”
白苏瞧着那蜡烛,闻言又抬眸看向陈无妄。齐玄青说的“他人的气运”,这些人里就包括了曾经的乔斯瑾极其父母,可他命硬活了下来。也正是因为他活了下来,这段尘封的往事才有了重见天日真相大白的这一天。察觉到白苏的目光,陈无妄也看向她,回以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这本是巫术的一种,被后人发展演变为害人之术。”齐玄青面色变得凝重,说了一半便不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