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也找人研发?”何威廉看中手中五本厚厚的笔记本,放在手中也是沉甸甸的。
“这不是我的顾虑。”
民国十六年深秋,周季夏被秦喻一封急电召回了国内——兄有难,速回。
事情起因是:国军打到了山海关与奉军对峙,周云卿被指派当说客出关与秦少庄进行洽谈。后来,周云卿当街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如此一来,一场对峙演变成了战事如箭在弦。
秦喻在南京知道消息后,发了急电给周季夏,把两个孩子安置给李太太和木家就只身出关回奉天。从前,她是奉天秦家四小姐。如今,她是周云卿的太太。
李太太跟她说,“你如今不是秦四小姐而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如今云卿下落不明,你要是……”
秦喻当着孩子的面抢了话,“我是孩子的母亲,但我也是周云卿的妻子。我是去找我的丈夫,我更是去把我孩子的父亲带回来。”她低头看向她的儿子,“孩子总会长大,父母总会离开。这个年代,不是所有的情缘都能善了,我想在云卿身边求个终了。”
周季夏迎着第一场雪回到奉天,秦喻在火车站接的她,直接带她到督军府。下车时,整个督军府都在张灯结彩,秦喻说,“他们下个月就结婚。”
刹那间,季夏抬眸看向秦喻,她看不懂秦喻眼里的情绪,也不明白她带自己来督军府的原因。
“云卿,在尚晴手里。”
官方的说法是,周云卿到步奉天就被日本人掳走,后来,尚晴的人在东郊找到他。而当时,他已经昏迷过去。
“我哥他怎么样?”
“Dr.Simon说,他感染了'瘟疫'。”
“瘟疫?!”
而尚晴打着“保护”和“治疗”周云卿的借口把周云卿关在小洋楼,而秦少庄竟也答应了。
周季夏止步在督军府的门槛前,她忽然明白了秦喻为什么接了她后直奔督军府。“你是拿我来交换的,对吗?”
秦喻停了下来,挺着背看向她,“他们要的是你手上的新药。”周季夏愣然过后而又淡然的表情落在了秦喻的眼里,她读不出里面是否有讥讽。秦喻又说,“Dr.Simon,阿离和周螽斯,都在里面。”她又强调一句,“是尚晴带回来的。”
这一刻,周季夏意识到这么久以来,她的身后一直张着一张网,而织网的人是尚晴。她从前以为尚晴的目标是她,如今才明白,尚晴想要蚕食与她关联的一切。于公,于私。从前,秦少庄护着她,如今,秦少庄也站在她的对立面。
要去指责秦喻吗?
没有这个必要了。从周季夏让周云卿发表声明的那天起,她就不是周家的人了。在旁人看来,他们不再有关系。走到这里,完全是周季夏自愿的。她敢只身来奉天就意味着她做好面对秦少庄和尚晴的准备。而秦喻,不过是把厉害告诉了她,把她的选择告诉了她。这并不难理解,秦喻的身上,是周家的门楣。她的选择,当然是周云卿。
周季夏看得清楚,也是拎得清。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走吧。”随即迈开脚步跨进督军府的门槛。
周云卿被安置在周季夏从前的房间,Dr.Simon和阿离两位大夫照看着他,至于房门外,那又留着两个看守。进房间前,护士在门外便要求他们戴上手套和口罩,进去后,周季夏她们看到周云卿躺在床上,周遭被一层薄膜罩着,而两位医生则守在薄膜外。
Dr.Simon告诉周季夏,周云卿染上的“瘟疫”与之前的“病人”无异。他们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新药上。然而,新药还没进入临床试验阶段,贸然用在周云卿身上恐怕引发更大的麻烦。Dr.Simon和阿离也是知道实情的,可在眼前这个当口,他们只能建议尝试。至于决定,还是在家属在手上。
“我不同意!”秦喻直接反对,“尚晴说你们在东郊收容了一帮病人,拿他们试一下啊!”秦喻说完这话竟是一愣,尔后掩面而泣。她曾是一名医护人员,生命于每个人都是宝贵的,可她如今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周季夏看着无助的秦喻,给她一个拥抱,一个作为家属谅解的拥抱。尚晴和秦少庄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目睹了多少。但既然都是冲着新药来的,便是只有提防了。新药的成品并不多,她只带了一小瓶回来。原本只是为了给Dr.Simon和阿离检测,没想过要在患者身上试验。如果用其他患者来试药,到时恐怕已经没有周云卿的剂量,可如果直接用周云卿来试药,一旦出了事故,他们便是千古罪人。可即便她拿患者来试药,再借用何家和周家的运输网络从南洋把药带回来,两位医生也很难保证这过程中周云卿不会因为并发症而病情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