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得意回他“当然”二字。
三少奶奶在季夏离开香港前就带她裁好几套礼服。有一般的Cocktail party 的小礼服,有Black-tie party的长礼服,当然还有最重要的White-tie party的曳地礼服。
季夏当时只觉新奇,这些礼服好看是好看,但带着它们又觉得麻烦。三少奶奶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说道,“你不要怕麻烦,这些礼服你是一定要带的。南洋的师傅我是不清楚了,估计你父亲也不懂女孩子的这些心思,要他帮你置办也是难为。你出去留学,这些个东西你是要备着,指望着万一哪天要用了你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三少奶奶也是留过洋的人,她的话季夏是没有理由不信的。她裁衣服的店是全香港数一数二,据说港督的衣服都是由这家店的裁缝制作,故而她的礼服都是按规格来挑样式的。如今看来,三少奶奶算是未雨绸缪了。
巴黎虽然是时尚之都,但没有哪一家店有一套定制好的White-tie party的西装。季夏陪着木颜堂逛了大半个巴黎的服装店,一听说他一周后要一套White-tie party的礼服全都摇头。木颜堂大有一副今天解决不了就不回家的感觉。
最后,季夏只得把周云卿之前拜托她定制的礼服借给他。
“你既然有周云卿的礼服为什么不早拿出来?”木颜堂随她回公寓,还真是一套标准的White-tie party西装。
木颜堂跟周云卿的尺寸差不多,虽不是木颜堂的度身定做但也是适合他的尺寸。木颜堂换上礼服后打量镜子中的自己,孔雀性格的他还是不饶人地说了四个字,“差强人意。”
“不过他在国内,准备这么一套礼服干嘛?”
“那是我哥原本打算参加婚礼穿的。”
“婚礼?谁的婚礼?!”木颜堂心下凸凸。在国内能举办一场White-tie party婚礼的人,他竟然没有收到通知?
季夏打量了木颜堂,套上西装确实是差强人意,毕竟尺寸不是他的。今年年初季夏收到周云卿寄来信件,让她找位师傅帮他做一套西装,出席婚礼。当时要求的就是White-tie party的西装。一如木颜堂最初的疑问,谁在国内能操办一场White-tie party的婚礼?又有谁能让周云卿这般严阵以待。
答案是——
“秦喻。”
木颜堂被吓愣了,回过神气愤地朝她扔了自己的领带。“吓唬谁呢!不是没成事吗!新娘子都逃了。”
“所以这礼服不就在我这咯!”
说是婚礼,然而新娘子却逃婚了。周云卿只告诉她秦喻要结婚,却从来没有告诉她秦喻逃婚。是季夏后来实在耐不住她的好奇心去问秦少庄的。
秦少庄把事情交代了个大概。秦镐年初时给秦喻安排了一门亲事,对方江浙吴氏,是位留洋回国的富商二代,家中独子,父母健在。两家的交情往上说,这位吴先生的父亲曾对秦镐有恩,救急难于性命堪忧之际。当时秦镐就说,他日飞黄腾达,必定让衔环结草相报。
【……阿喻属意你哥就不提了,她的性格怎耐盲婚哑嫁,于是于婚礼当日出逃奉天……】
季夏回信——“得亏吴氏只独子。”
周云卿写信与季夏时说道:【此生不做她想,唯念当初舍命相救,心有戚戚。】后来季夏回信时提了秦喻逃婚之事,周云卿回复说:【当垆卖酒】
对于秦喻最后的去向,谁也没有个答案。季夏以为秦喻会去找周云卿,可是以试探木颜堂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有去南方。
“对了,江浙的吴氏,你知道吗?”季夏问道。
“你问的是秦喻那夫家,山阴吴氏。”木颜堂整理着他的领结,始终有点歪歪斜斜。季夏过去帮他调整,顺道问,“山阴吴氏,什么来头?”
“山阴吴氏这里头的文章大着很,简单来说就是跟直系那位两湖巡阅使吴督军是亲戚。”木颜堂看着季夏的头顶,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身高彼此的身高也差了那么多。
“你说的那位吴督军是之前专程写信给顾先生,反对凡尔赛那几位对山东处置的吴督军?”
“可不就是他。说到底,那是他老家。看着被日本人糟蹋心里头也不舒服。”
季夏帮他整理好后对了对镜子,确实是好看。木颜堂这皱了一整天的眉头可算是舒展了。心里暗骂顾夫人,为了不让他出席外使宴会,可算折腾啊!
“秦镐把秦喻嫁给山阴吴氏是看中了背后的吴督军。他们俩一个是奉天督军,一个两湖巡阅使,一个奉系,一个直系,两人联姻还不知道这打的是什么算盘。”
“可秦喻逃婚……”
“说来我是想不透你哥了。亲自跑一趟吴督军那里,没名没份地摆平秦家和吴家恩怨。这事得亏你哥之前在山东留了好名声,吴督军念着你哥的好,卖个面子才不计较。再加上他吴督军也不过是少了位侄媳妇的事,又不是亲儿子。奉天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故而顺着你哥台阶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