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一对的啊!那我得问问张夫人了。要是一对的,我就把它找全了。”
“怕是难找了。”季夏端起她的太平猴魁呡了一口,心里想起了秦少庄。那日她问起北平的人和事,秦少庄虽有几分醋意可后来还是给她讲了。说起傅樾桐时秦少庄提了一句,“本是想代你跟傅家两家长道歉,可是傅王爷出门去了一趟安徽,这事还得你以后跟我上门道歉。”
季夏当时红着脸回他,“这事算我的,怎么又把你算上?你要是舍得脸面你自己去便好,怎么又捎带我?”
“这事若了结了,还能算得清你我?”
第66章 春·多事年年二月风(4)
宴后,季夏向李太太打探了胡太太和黄太太的来历。李太太说的不多,也就两句话,“黄太太的先生是上海银行的新任行长。胡太太的先生兼任了二妹未婚夫的职位,此前任职参谋部。”
李太太说这话时,季夏同李太太一辆车回家,李先生和她父亲一辆车。已是晚上十一点多,外滩还是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有人倚栏卖风尘,也有人持刀讨生活。有人光鲜照人鞍前马后,也有人衣衫褴褛卑躬屈膝。从平镇到北平再到奉天,到今天她站在上海的外滩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看这些,彻底ʝʂɠ明白了一句话——天若有情天亦老,亦是有情待无情。
“除了她们先生的身份,胡太太和黄太太就没有其他信息了?”季夏本想多了解些,但李太太更是爱怜地看着她,“小小,你知道我们女人的姓氏就是一生吗?”
李太太叹了一口气,撩起车帘看向车外繁华,视线最后落在倒后镜里车子。里面坐着李先生和周伯邑。“未嫁时,我是木教准的大女儿,木氏实业的大小姐。为人妻后,我是革命功臣李先生的夫人。打听我消息的人,难道是想知道我今年皱纹又多了几条,白发又长了几根?谁会记得我木岚这个名字?谁又曾记得我也为了这轰轰烈烈的革命赔了青春与孩子。”
李太太对着倒后镜无奈一笑,季夏分不清她是在笑眼角的皱纹还是后面那辆载着她丈夫的轿车,但季夏此刻是确确实实知道她的无奈与愤懑。“黄太太和胡太太的个人消息我倒是记得一点,黄太太以前留学美国,学的好像是经济,回国后就在政府部门担任秘书一职,后来结识了黄先生,两人一拍即合就结婚了。至于胡太太,她父亲是前朝遗老,平时多与一些旧式夫人小姐来往。听说她早先去过北平拜访了你前未婚夫。”
订婚宴一周后,南方的代表终于在上海开了一次全体会议,周伯邑也出席了。季夏虽不清楚这会议的议题,但周伯邑能出席说明情况是明朗了。李太太说,“你父亲也出席了,情况是否明朗暂且不知,但势必是跟北方有关。”会议开了三天,周伯邑因为开会的缘故把季夏送到李家小住。
是时黄太太和胡太太带着上次在宴会上大叫的那位“配合”太太来串门。李家的沈大娘引了三位到客厅等李太太,季夏刚好下楼,胡太太迎面打了个招呼,“呀!周小姐也在!”
“胡太太好。”季夏笑与她打招呼,下了楼梯便往客厅这边走,又与黄太太打了照面,“黄太太好。”到“配合”太太时,“配合”太太十分识体站起来自己介绍,“周小姐你好!我家先生是在周次长手下供职,今天陪黄太太和胡太太过来凑麻将脚,你叫我一声陈太太就好咧。”
季夏这会在心里腹诽一番自己,感觉蹭了她哥这只老虎不少光彩。李家的规矩季夏也是清楚的,若是家里一同来个几位客人,小丫头奉茶后客人要饮上一盅才去请主人。一则是要客人聊聊联系感情,二则是因为李太太要换套合适的打扮来见客人。沈大娘来报客厅里来个胡太太一行人,李太太换上了一套杏色旗袍,再配上一套珍珠首饰。
沈大娘见状又说了一句,“黄太太也在。”
“那就把先生带回来那套钻石首饰的戒指拿来吧,上次戴了胸针,刚好这会手上空寥寥的。”
等李太太从二楼下来后,三位太太刚好饮完了一杯茶,聊到了李太太要认季夏为干女儿这事。
陈太太说,“李太太要认周小姐当干女儿这事整个上海圈子里都知道了。那日黄太太见到周小姐就认出个大概,当时还想说把她家二公子介绍给你认识。”
事情顿时豁然开朗。认干女儿这件事是幌子,从周家到了上海就开始传这件事。黄太太在订婚宴那番招摇无非是想给她介绍自己的儿子。至于李太太把她和秦少庄的关系说得嗳味不清,一方面是断了黄太太的念想,另一方说明李、秦、周三家感情好。可李太太这般急于眼前也说明了一件事——李先生的身体和势力真的是日薄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