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简穿好衣服走出卫生间时,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行芸蓉。后者绷着一张脸,表情极为严肃,隐含着一股怒意。
行简刚张口喊出一声“妈妈”,行芸蓉已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扬起右手就要往他脸上扇:“我生你养你到今天,是为了让你来丟我的——”
话还未说完,她脚下一滑,直直摔了出去。
行简反应很快,赶忙伸手一拉,可惜行芸蓉滑走的速度太快,他没能赶得及。他目光追上母亲的身影时,隐约看到地上拖出了一条水痕。
水痕眨眼间就消散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行简看着从他身后猛地窜出又跳着消失的水珠,嘴唇动了动,轻声问道:“是你做的?”
水珠凝成了一个问号:“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行简还想再问,问号又变成了箭头,直直地指向前方:“别问我了,看戏看戏。”
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行简看到——
行芸蓉一路向着楼梯口的方向滑过去,正好下楼的朱博宇躲闪不及,被她撞倒在地。此时的朱博宇还是那个大少爷脾气,突兀被个保姆撞倒,满腔怒火的他当场就开始破口大骂。
有趣的,是朱博宇父亲朱庐海的反应。
他就跟在儿子的身后,在儿子发出第一声“礼貌问候”时一脚踢了过去:“怎么跟你行阿姨说话的,注意你的态度!”
已然站起身的行芸蓉赶忙拉住朱庐海:“朱先生,少爷被我撞倒,当然会生气。这不怪他,是我的问题。”
还未走远的董媛听到方才的巨大声响,折返了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她没有惊动那头的三个人,从另一处楼梯上了楼。
她有不少东西要去查,没有空余的时间耽误在这里。
行简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对着水珠问道:“你想提醒我什么?”
水珠蹦了蹦:“不行不行,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你得自己去想,明白吗?”
行简不明白。
他下意识开口道:“难道你想让我看我妈妈对我的态度?……一直以来,她对我确实不太好,但就像她说的那样,是她生我养我,她对我有生养之恩。”
水珠笑笑:“哦,生养之恩。你指的是她在你一岁时差点用被子把你捂死,三岁时差点让你吃下蟑螂药,还是九岁时操作不当、在你身上留下难以消去的烫伤疤痕?”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行简迟疑着加上了后半句话:“连我都不太记得了。”
他唯一有印象的,是九岁时的那件。三岁及以前的事,他的记忆都很模糊。
“我的洗澡精灵合约规定了我不能透露太多,你还是自己慢慢琢磨吧。最后提醒你一句,你今天要是有闲心,可以上校园网站看看,那里会有惊喜在等待着你。”
最近的校园网站很热闹,戏弄了行简的戴秋宁正在上头兴风作浪。
她虚构了行简追求她的过程,使其他人眼中的行简成了卑鄙无耻下流的代名词。不止如此,她还霸占了他和别人的成果,将他的歌据为己有、传到网上,赢得好评如潮。
落照期待着,想知道行简看到这一切后,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对他来说,死并不意味着解脱。她等着看他如何一一反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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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学的强烈要求下,戴秋宁将行简像癞皮狗一样缠着她献媚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当半个班的人为此哄笑不止时,行简推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左手手腕处的绷带已经拆去,露出一道稍显狰狞的伤口。几个离他近点的学生看到了,互相给对方使了个眼神,脸上浮现嘲弄的神情。
在戴秋宁的叙述中,行简闹自杀,是为了用死亡逼她接受他的感情。她当然不会同意,所以他这个跳梁小丑不得不结束了这场闹剧。
瞧,今天不就回来上课了?
同学A实在忍不住了,抢在第一个,用阴阳怪气的声调开口说:“行简,今天怎么没带着你的情书来学校啊?”
同学B立刻接下话头:“你不是每天都要把蓬勃的爱意写在纸面上,让秋宁欣赏吗,今天不那么做了?难道是……不好意思?原来你个癞皮狗也会不好意思?”
行简等身边的几个同学笑够了,才用最平静的声音,单单向着戴秋宁说:“戴秋宁,你知不知道我有保存信件的习惯。就算是电子邮件,我也会截图,把图片存进U盘里。你单单只毁了我的手机数据,是不够的。”
戴秋宁脸上一白。
当初,是她先追的行简,写告白信,也是她采取的追求方式之一。能赢得朱博宇的好感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为达目的,她根本顾不上丢人这种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