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正争奇斗艳,开得繁盛明艳。
翟静扶着栏杆往下看,中心花园的栅栏边立有一道挺拔身影,还有一支正在燃烧的香烟,红光明明灭灭,烟雾偶尔升腾飘散。
似是心有灵犀,他忽然抬头。
翟静心慌后退,关上阳台门,拉上窗帘,上床睡觉。
等了许久,天光大亮,才听见开门声。
始终没听见脚步声。
翟静睁开眼坐起来,看见男人倚在门口墙边,手里还捏着一根细长的蓝色滤嘴的烟。
“怎么醒了?”他看着她的眼里有几缕凝块的血丝,嗓子也有些烟哑。
“突然醒了,睡不着了。”
“饿不饿?”
“还好。”
梁嘉禾往前走两步,从门口的墙角挪到了梳妆台边,离她近了一些。
“……我刚才想了想。”
“嗯?”
“可能说完依旧改变不了你的决心,但我还是想和你说说李弥是怎么死的。”
“能说和你没关系么?”她声音很轻,柔声细软。
梁嘉禾心慌手颤地把玩指尖那根香烟,另一只手摸在兜里找打火机,摸到了,又意识到她在旁边不能点,紧紧握在潮湿手心,试欲捏爆。
片刻后,他轻轻合眸,低声道:“不能。”
第7章 蝴蝶
梁嘉禾讲起他的初恋,情绪很淡,他嗓音干哑,低低地陈述着,仿佛不是他自己的故事,比学生上课朗读的课文还要白开水一样无味。
梁嘉禾和李弥高一隔壁班,高二分科后同班,先是一左一右,期中考结束重新分座位,她坐到他前面。
形容起李弥的性格,他用“间歇性活泼”表示,说完,又犹豫不是很贴切,换了同学形容过的,“有时候比猴子还要活泼,有时候比冬眠的熊还要安静”。
李弥坐到他前面后经常问他问题,每次问过后都会送他一些零食,他不需要,又换成他惯用的笔芯和演草纸,下课和同桌聊到什么话题,也经常问一问他的意见。
一来二去熟了一些,某天下课,她说自己下周过生日,找他要礼物,说什么都可以。
同学张口要求了,梁嘉禾拒绝不来,便趁周末去买,回去时在一个拐角口看到她被一个男生纠缠到哭泣,脚下犹豫片刻,走过去帮忙。
李弥突兀地抱上他胳膊,对纠缠她的男生说这是我男朋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很喜欢他,我们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找我了。
男生走后,李弥说那是隔壁学校的男生,经常在放学的时候堵我,还强拉着我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场合。
梁嘉禾抽掉自己的手臂,说你可以告诉你爸妈。
她情绪忽然低落起来,说我爸妈三年前就死了,现在和弟弟一起寄居在大姨家,弟弟还比较小,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梁嘉禾目带歉意地住了嘴,将手里买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她破涕为笑,说他对她真好。
学校有三节晚自习,一直上到十点,这是高三的强制性要求。高一高二只用上两节,但结束后教室不灭灯,愿意在校多学一会儿的,可以和高三一样上完三节课再走。
以前梁嘉禾都是两节上完就走,后来开始留下,说不上因为什么,但李弥很高兴,第二节下课先问问他,要是知道他今晚上最后一节,会开心地笑起来,做作业时会唱上几句歌,放学后一路都在说话,很吵,很多话他并不想接,但不接也无碍,因为她思维已经跳转到下一个事情,路边走过的一条流浪狗她都可以说上三分钟。
高三那年春节,梁嘉禾被她叫出来告白,到现场后看到布置的环境和同学的窃窃私语,他有心理准备,没答应。
但她的人生字典里仿佛没有“气馁”两个字,更没有“尴尬”可言,开学后完全当那件事不存在,继续我行我素,找他问题,送他报酬,抛话题给他。
临近高考,李弥班里的排名一次次下降,焦虑的源头来自于他,因为他成绩好,她担心自己不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异地恋怎么办?
这几乎成了李弥每天都会问他的一个问题,似乎在她的世界里,他已经是她的男朋友,又仿佛异地恋是个足以天塌地陷的大问题,甚至她的身体都开始消瘦。
高考前一个月,李弥有两天没来上课,她的同桌兼好友告诉梁嘉禾,她焦虑到高烧了,要是不能参加高考,或者高考失利,他就是罪人。
想起来哪本书里被李弥夹过一张纸条,写有她的手机号,放学后,梁嘉禾找到纸条,犹豫再三,给李弥打了电话,愿意和她做情侣。
第二天,李弥就活蹦乱跳地来上课了。
高考成绩出来,她的分数并不理想,除非考虑北京的大专学校,她不甘心,痛哭一场后决定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