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衣容眼角下垂,心头聚拢了黑压压的乌云,她低落着,“那为何家中银钱不够,你不仅不告诉我,还每日膳食如旧。”
“我……”宿玉一时间语塞顿住,不知要如何为自己辩解,因为在他心中,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出身高门,只会读书,与她说了,又有何用。
像现在这般争吵吗?
倒不如自己典卖些饰品,来的安稳。
在他的沉默中,纪衣容的心越发拔凉,心头聚拢的乌云下起了小雨,原来他是这么想她的。
当初决定与纪家断绝关系时,她是深思熟虑认真想过的,只要能与他在一起,糠菜馒头她焉能吃之。
因为习惯了以往的奢华,而未在第一时间发现现在的窘境,是她的失误,更是她的错误。
可他为什么不与她商量,甚至瞒着她,让她的膳食如以往一般。
甚至是典卖饰品,也要让她“吃得好”。
无非是觉得她吃不了苦罢了。
纪衣容苦笑一声,心中的小雨越下越大,她抬头,乌黑的眸中含着水气,“你不信,我能与你一起同甘共苦,对吗?”
与她对视间,宿玉哑然,她的眼眸清亮,能倒映出他的身影,仿佛也看透了他的心思,叫他无处遁形,他匆匆移开视线,不愿与她对视。
这段时间,
很美好,让他心生眷恋,愿与之沉沦,可他心中的不踏实感,没一刻断过。
她对他很好,愿意为了他而与纪家断绝关系,在纪父看来,不过是逞一时之气,日后吃到苦头了,受不了了,自然会乖乖回家认错。
宿玉从没表述过心中的看法,但很显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若是纪衣容吃了苦,说不定就后悔了。
所以,他宁愿自己偷偷典卖饰品,也不愿告诉她,甚至是营造出她们并不缺钱的假象,就是想让她发现的晚一些。
亲生父母将他卖之,春风楼中受尽苦楚,她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好到让他心生贪慕,所以他想多留住她一些时日。
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自己能留得住她,他一片污秽,而他宛如天上的皎皎明月,而明月就该是在天上的。
他的逃避,纪衣容全都看在眼里,心头聚集的乌云开始电闪雷鸣,“啪嗒”一声,她的心仿佛碎成了一块块碎片。
纪衣容眼眶微红,执拗的看着他,势要一个说法,“我当真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既如此,那她这段时日的真心相伴,算什么?
仅一瞬间,这些时日的美好过往,瞬间化为虚幻的泡沫,一戳就破,虚弱不堪。
在她的注视下,宿玉红润的唇色逐渐流失,脸色也越来越白,他指尖微僵。
突然,宿玉扑进她怀里,双手紧紧的拥着她腰身,他抬起头,卷翘的睫毛微颤,脆弱的如雨后荷花般,花瓣摇摇欲坠,急需眼前人的呵护。
“之前是我错了,衣容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相信你。”宿玉的声音极轻而又暗含泣意,眼中神情脆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就此原谅他。
宿玉知道她生气了,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办,所以他下意识的,拿出了从前在青楼里学的那套,想要她消消气。
他脆弱的样子,的确让纪衣容心中动容了一瞬,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睛,那双眼中有过脆弱可怜,可唯独就是没有她想要的。
纪衣容软了的心瞬间又硬了回去,他还是没有相信她,他只是在对她示弱而已。
纪衣容眼神一暗,这一认知,让她破碎的心,再次遭受打击。
她忍不住对自己心生怀疑,难道自己真的不值得信任吗?
纪衣容生硬的撇开脸,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他心软,冷漠的拿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她后腿了一步,“我想自己静静。”
说完,她便转身无情的朝庭院外走去。
宿玉咬着嘴唇,眼圈发红,无措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刹那间,他慌了神,她从没这样对过他。
——
出了庭院,巷道里也是白茫茫一片,天寒,家家户户皆躲在家中,外面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纪衣容置之不理,漫无目的继续往前走。
“小姐,小姐等等我。”见冬气喘吁吁的小跑着,追上来,“小姐怎么突然出门了。”
天气太冷,见冬忍不住哈了口热气搓着手,她缩着脖子,“这天也太冷了,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纪衣容斜眼看了她一眼,脚下步伐没有停歇的意思。